闯祸
眶一下子湿润了,丛镜刚走到身前就抬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盈盈的眼里印着廊下悬挂的灯笼,影影绰绰。
丛镜瞧着她的神色,沉沉地叹了口气,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毫无情绪的一句:“吓到了?”
明和点点头,眼泪一下子滚出来,然后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滴落,软着声开口:“郎君。”
声音里是道不尽的委屈,丛镜一下就觉得自己太过生硬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甚熟练地安慰道:“没事了。”
明和上前一步靠进他怀里,搂住他精瘦的腰身,“中州除夕夜会燃燎庭,我只是想……”说着又哭起来,眼泪全都沾在他黑色的军服上。
丛镜的手在她肩头悬空一瞬,才小心翼翼的搭上去,却摸得她浑身冰凉。他又叹口气,倾身把她拥住,往怀里带了带,有些无奈地轻声道:“别哭了。没事了。”
明和肩头有些轻颤,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丛镜接过棋酒手里的狐裘把她拢住,弯腰对着她的眼,“我送你回寝屋去?”
明和点点头,他伸手抹掉她眼下的泪珠。触感有些粗砺,动作却温柔,手指上传来的温度让人心安。
丛镜先转身,刚走一步就感觉有什么勾住了他的手指,他低头去看,是明和的手指,指甲上染了喜庆的红色蔻丹,就那样松松地勾住他。
丛镜回手握住她,把整个冰凉的指尖都拢入掌心,“走吧。”
回了寝屋,两个侍女服侍着明和洗漱换衣,全都停当后,明和坐在床边看着他。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又恢复了平日那个娇矜的模样。
“你今夜还要出去吗?”
丛镜沉默一瞬,“抓了两个突厥探子,还没审。”他身上的披风还没解。
明和点点头,翻身躺进锦衾里,拉高被子蒙住整张脸,因为刚哭过,再怎么镇定自若声音还是瓮瓮的,“我要睡了。”
丛镜站起身,正想往外走就听见她说,“早些回来。”
他轻嗯一声随即就走了出去,却没看见身后人儿从被里探出来瞧他的眼。
*
到了城东的酒楼,外面看还是张灯结彩,灯红酒绿,与平日无异。今夜不设宵禁,不时有喝醉的人跌跌撞撞的走出来。
丛镜侧身躲过一个差点撞上自己的醉鬼,那人体圆膘壮,手里还拎着一个酒葫芦,从地上爬起来还朝着丛镜歪歪扭扭地行了个礼,嘴里大舌头地赔了个不是。
丛镜皱着眉,没有理他,谨慎地扫视一圈,才快步上了楼。
曹司马在上面等他,引着他进了一个沿街的雅间。
刚走进去就看到萧鹤衍坐在桌边,拿了个长颈酒壶自斟自酌。
两个穿夜行衣的人被绑在中间的柱子上,脸上遮面的黑布被塞在嘴里。
还有一着锦袍的人,手被反剪在后,跪在桌边,见丛镜进来,畏畏缩缩地膝行两步,往后靠了靠。
萧鹤衍到了杯酒推给他,朝那跪在地上的人抬抬下巴,道,“这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没想到是个硬骨头,我这软话,他是听不进去呐。”
那人浑身颤抖起来,摇着头道:“小人真的不知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我也没看见他们是怎么进店的。”
丛镜没喝那酒,他缓步走到掌柜的面前,抽了腰间的剑,抵在他的下巴。那掌柜吓得脸上的肉都在抖,含着下巴使劲往后缩,想要躲开那剑尖,却一下子被划破了脖子,有温热的血往下淌。
他吓得大叫,那拿剑的人却道:“小声点,别把你的客人都吓跑了。”声音不大,却让人如坠冰窟。
掌柜的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动也不敢动,剑还没有移开,那人又说:“你今日若是都交代清楚了,我便饶你一命。你若是不说——”他的剑又往前送了送,“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掌柜的绝望的闭着眼,脸上涕泗横流,“我说,我说,我全都交代。”
萧鹤衍站起身来,两指夹住丛镜的剑缓缓移开,“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柱子上绑着的两人扭动起来,有一人用头撞着脑后的柱子,掌柜的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有些犹豫起来。
下一秒,那原本抵着他下巴的剑就破空而去,直直的插入那人的胸口,那人缓缓低下头,不可思议的望向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剑,头却再也没能抬起来,垂下去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