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听雨
的雨又扫下一地绿叶,把它们洗刷得干干净净。树枝被翻转了,躺在水洼里遥望长长的波浪,此刻,无论是张狂的海域或是沉默的海岛,都成为一个部分,一个整体。
露西亚信步走到花园的木栅栏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些花同样提不起精神来,好在斯通·库克的引水工程做得好,花根才没有被浸泡在水里。露西亚相信,等雨过天晴,施些肥料,它们一定可以活过来的。
但现在,她还是心惊肉跳地看着地上的残花败柳,忍不住蹲下身把腐烂的花朵拾起来。
走到水渠边,露西亚看见层层枝叶下探出的黑色伞面,忙提起裙子快步走过去。
伊格内修斯很少进这座花园,大多时候都是她或者斯通在管理这块地,露西亚一度认为他不喜欢这些花,想不到大雨天的,他竟然提起赏花的兴致,跑到花园里看花了。
露西亚想,他大概也百无聊赖了吧。
她轻轻唤他:“伊格内修斯,你来看花?”
伊格内修斯让开,说道:“你的花开了。”
露西亚往他背后看,放在花坛里的伞阴荫蔽了尚且脆弱的小花,让它们免受风雨的摧残。
伊格内修斯将伞微微倾斜,发出邀请:“和我共用一把伞。可以吗?”
露西亚于是把伞关上,弯身躲进他的伞里询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伊格内修斯回答:“雨从昨夜开始下到现在,刚长出的花可经不起摧残。”
露西亚俯身欣赏那些白色的花蕊。它们像草莓花一般晶莹剔透,又像铃兰花开成一串,挂在狭长的叶子上,小巧的花瓣环绕着绿色花蕊,似乎比周围都亮。
她怕自己看错了,问道:“伊格内修斯,它们是在发光吗?”
伊格内修斯指给她看一朵最大的花苞,说道;“是这朵。等它们盛开,会照得更亮。”
“像花坛里的月亮。”露西亚评价道。
伊格内修斯认真重复,“对,等它们全部开了以后,就会变成花坛里的月亮。”
“这就是你守在这里的原因?”露西亚抬头看他。她终于略微克服了些不敢看他的毛病。
“嗯。”伊格内修斯皱着眉头拿掉叶子上的虫子,“我想看它盛开。”
他继续说:“库克先生以前说,花自有适应环境和改变环境的能力。但刚长出的花蕊还禁不起风雨。”
人也一样。但露西亚没有说出口。她暂时不想和伊格内修斯谈论关乎成长的东西。她只是点了点头。
而后,他们便沉默了。
露西亚不知道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是爱情已经过完了它的一整个周期,还是爱在沉默中滋长,或者更可怕的灾难在酝酿。她有些不安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安静和伊格内修斯躲在伞下。
雨一直下,丝毫没有要天晴的意思。伊格内修斯依旧盯着花,但目光已经凝滞,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本应该也兀自思索些什么,本应该观察天边的颜色,描摹一片深灰下的生命,但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内心的声音盖过雨点的声音,跟着打在伞面和裙摆上。
伊格内修斯突然说:“所罗门一家邀请我们去梵高平原避暑。”
内心声音吵吵嚷嚷,连他的声音也压不住,露西亚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想出门。暂时。”
“你还在生气。”伊格内修斯立即笃定地说。
但露西亚确信自己很平静,就像把自己抽离了一样,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嘴硬地说:“我还在认真做教学,就说明我没生气。”
“你没问我观察到什么,没问我阳光的颜色,……没有问我雨的声音,你上完课就走了。”伊格内修斯紧紧握住伞柄,手部的线条越发凌厉。
“嗯……”那是因为她没太大耐心。她的信没有得到回应,她害怕学术成果被他人窃取了。如果她的手稿还在,即使发现报告被安上他人的名字,她也能把它抢回来。但现在,她没了底气。
伊格内修斯承认:“我没有找到复原碎纸的办法。”
露西亚立即接话,“当然,破坏是不可逆转的,永久的,怎么样都无法把它变成原来的样子。反正我已经把它刻进脑子里了,算了吧。”
“所以我用线把它们缝在一起,重新抄了一份。”
“我已经不在乎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我现在就想看看花。”露西亚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她把手揣进口袋里,低下头,藏在长裙和裙撑下的脚不安地摩擦着石板。
伊格内修斯只好抿住嘴,眉头紧皱,锁住青涩的烦恼和无奈。
露西亚无法忍受长久的沉默,和在卫城时一样,她还是讨厌尴尬的氛围,只好服软,又对自己的不争气生气,于是说出来的话也带了敌意:“什么时候的事?”
“我前天抄好了,放在书房里,但你看都没看。”
露西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