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覆之梦。
“广覆!”他以为是广覆在搞鬼,回头却见广覆神色格外凝重。
“云嫦,”广覆轻声问,“你把谁带进来了?”
还有一个人?
虢首封悚然。他再看易云嫦,才发现她背后藏着一道鲜红色的小影子。明明颜色鲜艳到打眼的程度,但广覆不问,谁也没有注意那道影子的存在。
易云嫦也顺着他们的视线回望,下一秒,整个人化作了化石,根根头发都倒立起来。
她最害怕面对的存在,此时就近在咫尺之内。
那个曾死在她面前的孩子,现在也依然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双眸无光,七孔流血——仰头看着易云嫦。她一张嘴,血就流进了她的嘴里,但是嘴里也在溢血,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混合着呕吐后散发的酸臭味。她哀哀地问:“云嫦,你清醒了吗?”
易云嫦动弹不得,甚至无法转动眼珠,被迫与双眼蒙着厚厚灰翳的女孩对视。
“滚开!”虢首封赶过来救下她,带着她疾退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朝那红衣女孩甩出一道踏空刃。
易云嫦:“别伤她。”
虢首封愕然看着她。
易云嫦嗫嚅:“她……她没有伤害过我。”
你说那种一看就戾气很重的东西没有伤害过你?
虢首封搂着她一步退回到广覆身后。踏空刃贴着地面掠过去,扬首,翘尾,穿过红衣面部打在她后面的墙上。那一脚能把现实地面铲出一个深凹的踏空刃没对红衣造成任何伤害,甚至墙上也没有留下印迹。踏空刃穿过了红衣,被墙面吸收得干干净净。
广覆“哎呀”一声,摆摆手说:“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处理。”
其实他是真怕虢首封多来几脚踏空刃——吸收一次伤害还行,多来几次,或者虢首封领悟了对付梦魇的诀窍,下一次就能把他的美梦毁得渣都不剩。
虢首封盯着对面诡笑的红衣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得问你家小可爱了。”广覆回头冷冷瞥了眼易云嫦,“一个死了多年的地缚灵,在她身上成功建立起某种单向通道,于是脱离地缚的限制来去自如。简单的说,就是附身。”
“云嫦?!”
易云嫦自己也吃惊地睁大眼,一副毫不知情地模样。
虢首封立刻掉头批判广覆:“别指责她,她不知情。”
“不知情?”广覆嗤笑,涵养再好如他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易云嫦:“你当死人徘徊不去,滞留阳间是好事?知道时蚀吗?天磨地损,不到一年就能把这种小鬼头耗成一堆渣滓。为什么她还存在着?因为你同意了,持续供给她精气,她象蛆一样肚子饿了,身体不成形了,就附来你身上吸两口。没同意?真的没同意吗?”
在广覆连番质问下,易云嫦终于有了一点模糊的记忆。
红衣女孩脚不沾地的欺身过来。
广覆挥挥手——这里是他的梦境,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空间或距离。在虢首封眼里,就是红衣倏地一下往后退去,瞬间退出十万八千里远的距离。“如果阳间什么都好,那还要阴间存在干什么?这小鬼早该去阴间了,却仗着你的认可滞留在此。易云嫦,你可真是好样的。养这么大一个厉鬼居然默不吭声?我猜,过去有多少个嘲讽你、取笑你、欺辱你的人死于非命了?”
“没有。她没有害过人。”
广覆笑着转向虢首封:“听到了吧?”
易云嫦也看着虢首封,一副“相信我”的表情。
“云嫦,你清醒了吗?”红衣小鬼幽幽飘来。
广覆:“咦?这家伙?”他对两人说,“走吧。我看能不能把她拖在这儿。”
易云嫦身后出现一个庞大的黑色漩涡,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吸了进去。
漩涡里是一条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狭长隧道。他们象玩滑滑梯似地朝着看不见的尽头光速滑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红衣就追了上来。
虢首封低咒一声,迅速张开了一个结界罩住自己和易云嫦:“抱紧。”
结界摩擦着隧道内壁,摩擦得虢首封脑子里一阵刺痛——结界上附有他的灵识,隧道上则有广覆的灵识。广覆的灵识强悍太多倍,两相擦撞,立刻就出现了压制和攻击虢首封的意图。这是一种本能,符合最原始的灵界基础法则:在上位者无条件压制下位者。
虢首封只有马上撤回自己的灵识才不会受伤。但是撤下灵识就意味着放弃结界,在目前手脚都放不开的环境里与红衣肉身相搏。虢首封并不害怕肉搏,打架方面他很少输,他害怕的是红衣对易云嫦附身。
红衣扑在半透明的结界壁上。她不停地捶打着结界壁,不停流淌血泪的眼睛死死盯着易云嫦。
血泪滴在结界上。
“快清醒过来,易云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