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阿霜的房子在皮市街,这条街住的多是使力气的泥腿子,几百号人蜗居在这条小街上。
路边斜疏地长着几棵打了蔫儿的柳树,还有一些没有倒出去的粪水,堆在路边,臭烘烘的。
怀德掩着鼻子出了皮市街,绕道了三山街上。
三山街街面上人头熙攘,两侧的商栈摆着很多西洋物,沿街站着叫卖着自作吃食的小贩。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哎——凉粉,不贵嘞哎——尝尝口味喽!”
“嘿!——新鲜的鸡米头菱角莲藕呦喂——喽!”
怀德跟着簇拥的人流向前走。
一直走到了夫子庙,旁边就是贡院了,这是南直隶最大的开科之地。
这附近聚了不少穿着襕衫,头戴四方巾的儒生,背着书箱。偶有几个牵着马牛,跟着一个小书童。
一看就是过来参加八月秋闱的考生。
不知道其中哪位会一跃中举,又有谁摘了解元。
距科考还有一月有余。他们提前到了应天府,齐齐扎进了贡院对面的书画一条街。
这条街沿街右侧都开着商栈,贩卖书画,帖子,字画等。
其中聚集着大量的书肆,卖着时下最流行的逸文,另外经史子集、儒释道、地方志、谱牒、西洋著作等也应有尽有。
怀德被吸引了过去,站在店前,观察着陆续进店购买的儒生们。
他们挑选自己合意的刻书,少则几本,多着数十本,书童在后面跟着付钱,出手阔绰。
真是“一纸万金犹不惜”。
眼睛眨都不眨,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银元宝进了书肆的口袋。
怀德看得好生羡慕!
这买书的行当怕是赚的不少。
怀德来了念头,跟着一个书生身后进了挂着“慎独斋”匾额的书铺子里。
书肆里的伙计瞧着怀德,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姑娘,您是要买什么书?我们这里新上的风月志,还有杜相公刚写出的戏本子。”
怀德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书生,“他们是来买什么书?”
“姑娘是说这些来赶考的?如今考学都是八股文,他们自然是买四书五经,有些也来找找最新的八股文集或者状元集册。”
伙计看了一眼怀德,“姑娘是给打算给家里人买。家中可是赶考应试的男子?”
怀德没直接否认,追问道:“那要是买一套四书五经多少钱?”
“我们这里是大店,制作精良且印刷精美,用得可是上好的白棉纸,一套书差不多三两银子。”
听了伙计报的价格,怀德暗暗咋舌,真是贵。
试探地问,“要是多买一些,能便宜吗?”
年轻的伙计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告诉了怀德。
“姑娘若是想大量购买去到别处贩卖也是可以。您去我们的刻书作坊那和我们老爷谈一谈。我们“慎独斋”是全金陵最大的书坊,既刻书,又贩书,且都是官发定本的翻刊,质量是上乘。”
一听说能便宜,怀德眼睛倏地亮了,追问道:“敢问小哥说的刻坊在哪?”
伙计引着怀德出了店里,站在街上给她指路。
“喏,姑娘往南边走,去到长乐街,就在街的第一家,上面挂着“慎独斋”的牌子。”
“好嘞,多谢。”
怀德心里默记了方位,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那里。
走到了长乐街的街口,果然散落着很多刻书的作坊。
从墙外就能闻见里面的墨香。
一个单独的灰墙小院,门口挂着“慎独斋”的木牌。
怀德走近的功夫,就瞧见有两个小车从门口拉出来成堆的印刷出来的书册。
瞧着打扮是从两广来的客商,说着他乡的口音。
怀德快步走上前去敲敲门扉。
等了一会,从门缝里出来一个小厮,一脸惊疑地看着怀德。
怀德笑着说了来意。
小厮还在打量怀德,斜着眼睛,不耐烦地问道:“买什么书,销往哪里?”
“徽州,我从徽州府来的,想要四书五经,嗯……想要十套。”
“十套?!”小厮顿时拉下了脸,“去去去,我们忙着呢,哪里有功夫接你这点芝麻大的生意。”
“哐当”一声,怀德说还没有说完,“喂——你听我说完——”
再敲门就是不开了。
长乐街上走过一波又一波的行人,种田老农牵着的水牛路过怀德时,都朝她“哞”了两声。
怀德跺跺脚,揪着耳朵十分的无奈。
丧着气,蹲在大门前,太阳又晒,怀德准备回去了。
正起身,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唤道:“你这丫头可是要买书?”
怀德抬头看了看。是一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