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夫妇(三)
报,是照云群山中有一小寨起了内乱,请秦桑安榆夫妇去主持公道两人才会在这冰雪天出门下山的。怎么在安太太口中全然成了另一种说法?
黑崖岩和南风寨驻地仅隔一条窄长的湖泊,秦桑安榆无事跑去那冰嬉?听起来处处透着疑点。
明姝想了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爹娘原来都知道了。”
安老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们胆子大,不耐烦寨子里的长老念叨记挂,什么人都不带就往黑崖岩去,末了还编了个去别寨主持公道的幌子。若非长生那孩子机灵,那日跟在你们后头,窥见不对又连忙找到我们老夫妻报信,你们失踪几日我和你娘就真的没点头绪都没有了。”
长生?
明姝脑中冒出山洞中那个有些叛逆的小男孩的面庞。
小男孩明显对秦桑有敌意,却原来是听命于安家二老的。
蹙眉思索间,面前的白玉瓷碗中冒出一只大虾,外壳已被仔细剥尽,太孙声音温淳:“阿榆,这几日受苦了,快吃。”明姝一愣,侧眸看去,谢熠舟洁白修长的手指正飞快转动着,随着他动作,自己和安家二老的碗碟上不断出现新剥好的虾。明姝咽了口口水,她竟也有被太孙亲自侍奉吃虾的一日。
太孙一边动作一边抬眸看她,眼角眉梢蕴满笑意和宠溺,其表情之刻意之肉麻,让明姝恨不得马上冲到院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明姝察觉到安家二老停下手中筷子,正留意他们二人互动,知道此刻要和太孙扮演一对“恩爱夫妻”,面上飞快换上一副娇怯之色,红霞从耳边晕染开,垂眸低道:“多谢夫君。”明姝故意拖长了声调,尾音甜媚。谢熠舟眼角抽了抽,猛地灌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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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银白的蟾光乘着夜风溜进屋内,给整间房子镀上一层朦胧旖旎之色。
谢熠舟洗漱完出来,目光一下落到房间靠南而置的拔步床上,再缓缓上移,呼吸陡然一窒,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僵在原地。
目光所及,司明姝正手握一卷书籍靠坐在床榻上,她身着一件素色压祥云纹的月白单衣,珠钗已卸,乌发如墨披在身后,一张小脸不施粉黛,整个人干净至极,又清艳逼人。就说那张如被白玉糯米砌成的小脸吧,在月华的亲吻下更显透亮,许是刚沐浴完不久,脸颊透着两团淡粉,整个人像是被笼再一团粉樱云中,时不时还送来若有若无的花果香气。
明姝显然也未认真看书,乌黑的眼珠子不自在地到处乱晃,一会儿去看那嫩草绿的帐幔,一会儿被悬挂在东墙上的美人图吸引,更多时候是神色莫测地紧紧盯着通往浴房的那扇门,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手中的书页久久未翻动。听得声响,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站得笔直望向他。手中的书“咻”的一下,飞到谢熠舟脚边。
谢熠舟弯身将那册书捡起,看到书名时长眉一挑,缓缓念出书名:“《红玉娇》?”
明姝脸颊刷的一下红成了林檎果,《红玉娇》是时下民间极热门的言情话本。讲的是男女主角因故要扮演一对恩爱的贵族夫妇,却在演戏间彼此互生情意,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此时她看这书倒像在影射些什么。
明姝:……
天知道书是她从书架上随手抽的,根本没有细看,明姝慌乱抬眼正触上谢熠舟眼底笑意泛开,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她头皮一炸,瞪着他道:“你别瞎想!”说着疾步上前去抢话本,脚下步子一乱,微一踉跄,眼看着就要栽倒,她下意识拽住面前人衣领,才堪堪稳住身形。
明姝:……
如此一来,更像是在投怀送抱了……
她稳了稳心绪,攀着他手臂去寻他眼睛,故作镇定道:“安家二老看得紧,为防漏馅,明姝和太孙今夜不得已同居一室,但到底孤男寡女,如此行径和明姝自幼所习礼教相悖甚远,我目下失态,无他,只是因心下惶恐,太孙莫多想。”这话难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明姝刚说完就骂自己失之刻意。
眼前太孙却难得没有刻薄挑刺儿,只低低笑着附和:“司姑娘说的是。”看着臂弯中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他唇角一抿,眼中一抹慌乱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