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
电车站附近的一间餐厅,靳男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快速消灭食物的某人,问:“你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那人含糊不清地应她道:“难得你请客——”
靳男撇嘴,“你不是说——”她有些心虚地将视线移到手边的咖啡杯边缘,“有事要跟我商量?”
“你也说有事啊——你先说,我边吃边听——”那人仍是分秒不停。
靳男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烫手,又赶紧放下。搓搓手指,她犹豫着开了口:“我上午跟流川枫见过面。”
“唔。”仙道挑了挑眉,继续分秒不停。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靳男解释道,“我有一个一直想问他的问题,他说让我问你,说你最清楚。”
“什么问题?”仙道手中的筷子顿了顿。
靳男在心中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继续将流川枫的问题抛出来当挡箭牌:“我问他那件事情以后,是怎么摆脱Q13的。”
仙道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按按肚子,满意地冲她轻轻一笑。接过她递来的纸巾,他道:“那件事情以后,我在西雅图的学校呆了一年。那小子出了那种事,我就常常去看他。那时候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打篮球。他从球队宿舍里面搬出来,又不愿意回家去。所以,我和他在一起住了几个月。”
“一起住吗——”靳男点点头,“难怪说你最清楚呢——”
仙道瞥过她一眼,了然一笑:“你不要又想偏了——其实是我强迫那小子过来跟我一起住的——我打电话告诉安西教练这边的情形,就被他拜托了——总之,那是一段很黑暗的时光,那小子最后能再重新活过来,我只能说他确实了不起。”仙道放下纸巾,淡淡道。
“就这样?!”靳男眨眨眼。
“恩,就这样。”仙道耸肩道。
“所以,是你帮他戒掉Q13的了?”靳男道,“你也很了不起呢。”
仙道摊手一笑:“我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大概就是用绳子把那小子给绑起来再帮他把绳子解开罢了。毕竟这种事情,一个人做不来。”
“好了——”他拍拍尚在错愕中的那女人的肩,“所以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
靳男一阵慌乱,很快便脱口而出:“没有——就是想问你这个——”声音没底气地渐渐变小,她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掉。
“唔。”仙道看了一眼那女人低头纠结的模样,移开了视线,“我之前跟你讲过我申请去援非的事情,现在批下来了。”
“什么?”靳男猛然抬头,险些打翻手边的咖啡杯。
微微颤抖的右手和手中徐徐升腾青烟的枪口,还有那女人一片艳红的左腹,慢慢,慢慢跌下,滑落在他筋疲力尽的身体上,赤裸裸的血从她的腹部潋滟到他的皮肤上,顺着肌肤的纹理弥漫开去。那女人贪婪的绝望的目光:
“这样,你便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吧。”
“这样,你便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吧。”
“这样,你便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吧。”
浓黑得不见一丝光线的黑色大床上,流川枫在睡梦中大汗淋漓地惊醒。
从美国回来后,他便常常做起这个许久未做的梦。抹一把汗水,流川枫坐起身来,拿起枕边的手机,按过1键后,屏幕上便出现了藤真槿蓝的电话号码。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侧头想了想,他终是合上了电话没有打给她。
“流川枫——那件事情以后,你是怎么摆脱Q13的,还有——那个女人留下的阴影?”
下午的时候,她这般问他。他竟然无法回答。身体上的瘾性容易除去,可是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感受,他以为这么多年以后他已经释怀,但当所有伤疤又一次被赤裸裸揭开之后,他发现原来田中罗莎留下的阴影,他从来没有摆脱过。
他想起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清晨,他从医院的病房里醒来,来向他问口供的警察绝口不提田中的死。然后他见到了他那尊敬的父母亲,他记得父亲当时只是冷着一张脸说:“你惹下的麻烦我帮你解决了,没有下一次。”
后来他看到新闻说田中的尸体被发现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握在她右手中,腹部中了两枪,死因是自杀。当晚事件的所有目击者都或多或少收到了他父亲的钱,分散各地。这件事情,从此再没人提起。
“两枪吗?”流川枫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没想到父亲为了自己,竟做到这种地步。不是,他挑起嘴角,他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为了所谓家族的名誉罢了。就如同他和母亲继续维持的那种荒唐可笑的婚姻生活。
那次的事件以后,他发现自己无法摆脱Q13,他也不想去摆脱。就这样死去算了,他的人生,本来也就是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的。也许有Q13,反而是他的救赎了。
他应该感谢仙道的。流川枫想起在自己最行尸走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