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顾氏医馆。
锦盘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厢房,满院馥郁花香冲淡鼻尖的血腥气,她脚步飞快地走到院子角落将血水倒进废水渠,接着就来到厨房又端了一盆热水回厢房。
叶大人和锦月姐姐都在帮殿下救治病人,她不会医术便只能做些跑腿的活。
把热水送到厢房,锦盘又跑回到厨房往灶台底下添柴,添完柴便马不停蹄地提着木桶来到二进院落里的井边打了满满两大桶水。
锦盘天生力大,这些事于她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二进院子里也有间医馆前堂专用的厨房,这会儿也烧上了备用热水。
锦盘把热水舀进空桶,然后再将刚打好的井水倒进锅里烧,最后才提着两桶热水麻利而稳当地回后院厢房。
来到西厢房廊下,锦盘看见锦月端着一盘血水从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急忙加快脚步:“锦月姐姐,我来,你回去帮姑娘。”
锦月看着累得鬓发冒汗的锦盘,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不禁溢出心疼:“顾公子的血已经止住了,里面暂且用不上我,热水也够用,你送完这两桶水便不要再跑了。”
锦盘闻言松快地笑了笑,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姑娘终于能歇息了。”
话落,她便提着两桶热水步伐轻快地大步走进厢房。
锦月看着她健步如飞的背影,轻叹口气,摇摇头失笑。
顾勺身上共受了六处剑伤,右肩、后背各一道,左手臂上有两道,再有就是左大腿上也有一道,不过这些伤口都不算深,只需止血清理过后包扎即可,最致命的是他左侧胸腹之间被人以利剑贯穿皮肉的伤口。
姜幼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汗流浃背才好不容易保住他的小命。
幸好对方刺偏了些,否则就凭他们在路上耽搁的那小半时辰,届时别说是她,便是将宫中御医全都请来也回天乏术。
病床前,姜幼安捏着一方血帕子直起腰,然后才看向屋中满脸血痕的少年,问他:“顾公子的命眼下算是保住了,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接下来的三天哪怕只是头疼脑热都能要了他的命,你这三天最好时时陪在他左右。”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言辞简短:“嗯。”
姜幼安便道:“好,一会儿锦月会教你该怎么照顾病人。”
话落,她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片息,他其实也受了伤,左肩、右手小臂上都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只是他身着黑衣,这两道血痕看起来便不太显眼,且这少年从遇见她那刻起便没说过一句疼,只是恳求她救他的师兄。
思及此,姜幼安凤眸轻眨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叶晋:“表哥,这里交给你了。”
总归不是什么致命伤,一会儿表哥和锦月瞧见自会给这少年处理伤口,她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叶晋跟着打了一晚上下手,脖子泛酸,本来在揉着后颈仰头看窗外的丹桂树,闻言立即放下血糊糊的手应声:“好。”
又对刚刚放下两桶热水的锦盘道:“送表妹回房休息。”
锦盘顿时咧开嘴角笑了:“嗯!姑娘,我送你回房——”说着走到姜幼安身边,自然而然地扶住她的手臂往外走。
萧无衍余光掠过主仆二人的背影,却并未在意,毕竟顾姑娘忙累了一晚上,家仆搀扶实属正常。
他的注意力很快便移到顾青树身上,眉宇间倏然染上一层阴霾。
今夜在橘田县林中伏击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叶晋在姜幼安走后又揉了会儿酸胀的脖子,好不容易缓过来劲,他走到厢房桌前给自己倒凉茶,一口气牛饮了两三杯畅快舒气,然后才看向守在床头的黑衣少年:“对了小兄弟,我只知晓顾兄名讳,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你与顾兄是师兄弟?”
萧无衍背对着叶晋,闻言瞬间收敛神思,颔首起身看向叶晋:“是,秦兄,我姓萧名伍,师兄的父亲是我师父,不过我十二岁才拜入师父门下,学艺不精,若不然师兄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
叶晋听罢不由放下手中茶盏,“萧兄弟,你别怪我多问,只是我和表妹初来乍到实在不想惹事上身,你和顾兄……这是去做什么差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若非咱们之前在橘田县见过面,我和表妹知道你们是官差,不然还真不敢为顾兄医治。”
萧无衍闻言拱手作揖,黑眸澄澈,模样诚恳:“今日多谢顾姑娘和秦兄出手相助,此番恩德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必定结草衔环。只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犹豫片刻才接着道:“只是我与师兄的差事乃是机密,如今不便告知秦兄,但请秦兄放心,我二人在镇远侯军中做事,绝不会为秦兄和顾姑娘惹来祸事。”
“镇远侯?”叶晋蹭地一下站起,当即一个箭步冲向萧无衍,快到他身前时又堪堪停住脚步抱拳回礼:“原来如此!原来萧兄弟和顾兄是为我大燕在战场上浴血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