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谢颉被她气得不轻,什么叫她死了,他更高兴?在她心中,他这个父亲竟如此不堪?他胸膛起伏,目眦欲裂,这一刻,只觉得,她和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次说话,恨不得将人捅成筛子。
谢芷澜闭了闭眼,“好啊,您竟为她打我,既如此,日后让她给您当女儿吧,我权当没这个父亲。”
谢芷澜转身跑出了屋。
谢颉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想抓住她,想起她这混账话,又气得胸口泛疼,他踉跄一步坐在了椅子上,恼得一把挥掉了书桌上的砚台和笔冼。东西落地,发出“砰”的几声,动静之大,吓得院中的丫鬟大气不敢出。
青黛和青葙等人脸色一变,正要往书房跑去时,就见自家小姐捂着脸,跑了出来。
几个丫鬟忙提着灯笼追了上去,“小姐?”
夜风呼啸,树影婆娑,远处黑灯瞎火的,谢芷澜并未跑远,她体力一般,就这么一截儿,胸腔都撕裂似的痛,远离勤心堂后,她便停了下来。
青黛松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芷澜连忙往后缩,然而已经晚了,她有些急,“有毒,我真没事,你快放开。”
她没撒谎,跑出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跟他待在一屋太过窒息,离他远一些,许是伤心过太多次,失望一攒够了,也就麻木,她甚至没多悲伤。
青黛微微松口气,“奴婢也没事,走吧,先回去。”
说完,牵着她便往回走。
谢芷澜使劲挣了挣,缩回了手,“你赶紧拿帕子擦擦,前面是水榭,先去洗洗手。”
见她坚持,青黛只得带着她往水榭走。
青玥和青栀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两人跑得急,加上有风,其中一盏灯不知何时已熄灭,另一道烛火左右摇曳着,也险些灭掉。
*
勤心堂一片沉寂。
夜风越发有些大,刮得窗扇微微作响,连姨娘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着藏青色兰花纹褂子,挽着灵蛇髻,面容秀美,动作轻盈。
一声“滚出去”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抬眼瞥见是她,国公爷才没立刻赶人,“你怎么来了?”
连姨娘先关上了窗,又弯腰一一捡起了地上的端溪砚等物,放在了书桌上,“听说国公爷和小姐闹了不愉快,妾身担心您,过来瞧瞧。”
大房仅有她一个姨娘,四少爷便是她所出,她性情温婉,平日不争不抢的,又弹得一手好琴,国公爷心烦时,时常会去她那儿听琴,这些年,她来前院的次数,少之又少。
国公爷面色仍难看,他剑眉星目,模样威严,板着脸时,眉心也皱了起来,明明刚四十出头,这一刻,竟有了老态。
他无意识揉着太阳穴。
连姨娘走到他身后,为他按压了一下,柔声道:“姑娘家心思细腻,需娇养,比不得男孩,小姐平日再懂事不过,国公爷有话好好说就是,您这一发脾气,自个难受,小姐也不好受。”
“她难受?不过是让她饶苏娴一次,她就句句带刺,怨我没管流言的事,怪我偏颇苏娴。我之所以没管那些流言,归根到底还不是为她好?”
他语气带气,一番话尚未说完,便剧烈地咳了几声。
连姨娘忙顺了顺他的背。
谢颉摆了摆手,他眉眼疲倦,因沉默寡言惯了,饶是在连姨娘身边觉得放松,也没解释什么,他承认,平日他对她关怀确实少,平日待她是冷了些,她越长越像她娘,每每瞧见她,他心中都梗着一根刺,纵使如此,仍好吃好喝供着,又何尝亏待过她?
大皇子、三皇子皆有意求娶她,两人私下还曾试探拉拢过他,被他暂时挡了回去,万一他们找皇上赐婚,届时她势必卷入朝堂争斗中,皇子妃岂是那么好当的?一不留神小命就折在了里面。
他不过是没有澄清罢了,流言一出,皇上和贵妃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娶她。依他看,与其嫁入皇室,倒不如让她嫁个真心求娶的。韩王虽有封地,若愿意留在京城,当个闲王,一辈子倒也能锦衣玉食。
他没有严惩苏娴,不止是对她心怀愧疚,而是觉得她年龄尚小,经此一遭,定能改过自新,她却直接将人送到了牢里,竟要彻底毁掉苏娴。
她小小年龄,便如此心狠手辣,他出言教训有错吗?
连姨娘窥了窥他的神情,劝道:“苏小姐的事妾身今日也有所耳闻,小姐待她一心一意,骤然遭了背叛,任谁都会齿寒,再怎样,都不能动手,一掌下去,万一伤了父女情岂不是不美?”
谢颉早就后悔对她动了手,只是拉不下脸认错,闻言,冷声道:“她既权当没我这个父亲,就随她去。我倒要看看,没了国公府,她出嫁后,能依仗谁!”
连姨娘摇摇头,“父子哪有隔夜仇,打断骨头尚连着筋。小姐本就倔,这会儿心中不定怎么委屈,姑娘家还是得哄,妾身记得您这有瓶上好的伤药,妾身让人给小姐送去吧。”
国公爷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