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

钱富家的出了惜芳阁，躲着人走了出去。婆子媳妇们偶有进来的，碰到别的人也不算什么事，不过白问几句。

最怕的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什么太太身边的丫鬟，亦或者碰到了太太老爷，有多少话都说不清，多少得记上一笔不好。

钱富家的虽说不在乎那神鬼之说，往四姑娘身边凑了来，给她家女儿寻个好差事。可心里隐隐还是有些忌讳，因此掩着脸出了内宅门，打点好看门的婆子。急忙跑回自家，环顾四周，深深吐了口气，才放下心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嫂子笑得这么开心，可是成了？”钱富的妹妹问道。

都是自家人，自然是无可隐瞒的，钱富家的笑道：“朵朵的事，成了！四姑娘亲口允的，说等过了年关，她得了闲儿就和二太太说。”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妹妹也为朵朵抚掌开心，她是进里面伺候过二姑娘的，知道做姑娘丫鬟的好，这才荐了嫂子为朵朵寻这个差事。

可惜二姑娘随着父亲外任了，她没能跟了去，这才换了别的差事，在外面做些粗使活计，哪里比得上伺候主子的好。一则没什么油水可捞，二则也没个清闲躲。如今瞅着要出嫁了，她又是家生子，自然是要听从府里的安排，可剩下的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是同样没什么前程的小厮，甚至连人品性格不顾忌，上面是能嫁娶的都要安排嫁娶的。

管家的大太太心慈，说是以合了眼缘才好，只管报上去。可若是不成的，就得随意指点了。好歹哥哥托了关系，才寻了个府里人品稍微好些的马夫，不过他也是白混着，目前还没混出个什么前途来。

还得是跟着姑娘好，她也曾听说，伺候过前边儿老太太的亲女的，随了姑娘出嫁，带了全家老少一块过去，在姑爷府上内宅管家理事，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钱富也是明白的，毕竟眼看着府里的人起起落落，自己不成事的有，跟着儿子掉下去的有，跟着闺女升天的也有，为孩子多考虑就是为自己多考虑，几个儿子带着跟他多学学就好，女儿就得跟着有地位的才好。

“朵朵有这个造化，还得多亏你说道。”钱富家的感叹道，“不然按着府里传的，我可是不想靠近四姑娘的，那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真是邪门得很。”

“嫂子是不知道之前二姑娘的处境，四姑娘再怎么样，也是二老爷的女儿，二太太亲自发话接回来的，还亲自布置了院落。二姑娘可是三老爷的女儿，三老爷又不是老太太的亲子，因为没分家，所以都在这里一处住着。可三太太也不甚在意女儿，一心想要再生个男孩子。终是如此，做二姑娘身边的丫鬟，不过是较别处多受些闲气，可这琐事也不多，姑娘又都是好伺候的，因此里面的实惠才是真正好的。”

“可真是这个道理！之前倒是好面子，你哥哥做了个小管事，费劲周全着下面的人，里里外外还贴了不少进去，倒是难为我们家自己了。似那马粪球，不过是面上光。还好你劝着你哥哥，没忌讳着，接过了迎四姑娘回府的差事，在太太那里露脸了，如今咱们家日子才好过起来。”

“神鬼之说，本就无稽，这都是二姑娘说的。要真论起来，当年还有人说二姑娘妨了三太太的子嗣，可现如今外边儿不还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三太太又有喜了吗？可见都是胡话了。”

“好妹妹，还是你懂得多些。”钱富家的道，“你侄女如今要进去伺候了，还得你多多提点才好，免得她在里面惹了祸，我看那四姑娘，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我能教的，自然都会教给朵朵，只是嫂子说四姑娘又是何故？”

“你见过那赵山家的和赵小月，想要求了我们家的路子给她递话，今日我给四姑娘说了，还出了个主意，说徐徐吊着他们家，到还清钱为止。可四姑娘说……说……”

“那四姑娘说什么了……”

“四姑娘说，要是他们再送钱了说寻门路传话，就让我们把这钱收下，帮她递到官府去，让那牢头对赵山、赵大善多加‘关照’。她们每不知好歹以为可以拿捏她一次，就让她家男人多受苦一次，务必要再无沾惹的好，她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这这这，钱富的妹妹以为他们一起给四姑娘出主意让赵山家付出代价拿回欠款，就已经是极好的事了。没想到四姑娘做得更绝，以后每次送钱来，岂不都成了打在身上的回旋镖？

“那她倒比二姑娘，更有主意些。”钱富的妹妹喃喃道。

她对钱富家的郑重道：“嫂子，给朵朵改名吧！我听说四姑娘身边的丫鬟一个名叫茜草、一个名叫苏木，只管依着改，让四姑娘满意要紧。要么远着四姑娘，要么就得掏心掏肺才好！”

这人算得分明，使得决绝，本是个知恩图报的，但是心已经冷了，所以要在她面前，无一隐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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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买不回来楚姨娘的命，且个中因果，实在难说。

不是他们捂死的楚姨娘，也不只有他们这一环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