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一个暗卫。
我是一把刀。
我叫狗子。
但在二十年前,我和洛衡被生出来的时候,我跟洛衡,没什么不一样。
洛衡是我哥哥,尽管他从不肯承认这件事。
我们是双生子。
同根同源。
我的母亲是端后。
我们有着相同的父母,血脉面容同样一般无二。
我们明明一样。
我却被放弃了。
像垃圾一样被丢到了乱葬岗。
因为双生子在皇族被视为不祥,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现在的太后,当时地位非常尴尬,前有一心想要废黜皇后,心心念念让自己心爱的宠妃上位的先皇,后有满宫年轻漂亮,各有千秋的后妃虎视眈眈。
先皇只是喜欢了一个女人,顶多比其他女人用的情多了一点,却不会傻傻的为了女色而得不偿失。
所以尽管不喜欢端后,也会看在太后娘家定国公的份上对太后敬着来。
但是双生子一出,完全可以给先皇一个理由,一个不立有着强大母族外戚的皇子做太子的理由。
先皇的宠妃,宠冠六宫的林贵妃有孕了。
端后等不起,她也不敢等。
端后赌不起,她同样不敢赌。
洛衡被留下了。
我被扔在乱葬岗,裹着出宫之后那个小太监在街上随手扯下的一片布帘。
也亏的那个太监了,乱葬岗的风刮的凄厉,如同万鬼齐哭。
那是个好心的小太监。
好人一般活的不长久,尤其是本身就身不由己的好人。
或许我真的就是该被抛弃的命数,出宫的这一路上,我一声也没哭。
雷声轰隆,阴云聚拢,我在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白骨的乱葬岗上嚎啕而哭。
白骨,婴啼,阴风,乱葬岗。
养父看到我时,险些以为世间出生了一只鬼婴。
他是个,迂腐的读书人。
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他与同窗路过乱葬岗,他隐约听得风中有哭声,他原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却被同窗一激,便独自上了乱葬岗寻找。
百姓家都觉得生在二月里的孩子不吉祥,会带来灾难,他们会选择何种方式将孩子杀死,尤其是女孩。
他有个妹妹,便是被父母埋了的。
那是他还小,待到成人,那件事也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看见了我,他把我捡了回去。
他给了我一个家。
他教我叫他爹。
我叫句孜,句芒的句,孜孜不倦的孜。
村里的人们听不懂,都叫我狗子。
我叫狗子。
我有了一个家。
直到后来,我犯贱的给了一个小姑娘一个许诺,没过几天给一个长的和我很像的小哥哥搭了一次话。
其实,没人说的清楚溧阳郡主为什么会喜欢上太子殿下。
不知道的,市井里便就穿出“情不知因何而起,一往情深”此类的传言来。
或许到了后来,连穆蓉自己也记不得了。
可是我知道。
可是我还记得。
说来可笑,一个逃家的郡主千金,一个是摆脱了皇家暗卫的天潢贵胄,一个是脏兮兮,破衣烂衫的小乞丐,三个孩子竟然会因为两个黑馒头被串联在了一起。
那是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偷溜到镇上玩,见着了一个小乞丐,他也吃不上饭,我便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他了。
结果转脸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笑声:“稀奇稀奇真稀奇,一个小乞丐在救济另一个小乞丐~”
“我不是乞丐!”
我看到了她,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可以嘴巴太恶毒了,哪有人直接叫人家乞丐的。
“穿的破破烂烂的,大中午的也不去吃饭,不是乞丐是什么?出来混风月的公子哥?”
“我爹教我要有爱心!”
我气呼呼的:“而且我也不是很饿!”
话音未落,我就听见我的肚子抗议似的咕噜咕噜声。
“这不是我的肚子,一定是你的!”
那女孩子也笑了,作势要打我的样子:“这倒是昏话了。”
“难不成这种睁着眼说混话,栽赃陷害的本事也是你爹爹教你的不成?!”
“你爹才教你这种东西呢!”
“你————”
我等着她生气,却不成想这小姑娘一跺脚,捂着脸就要哭。
“你坏!”
“你们都坏!!”
“你们都讨好我,却都又在背地里笑话我!”
“没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