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草
顾亭渊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姜文玉的提议。
他本以为自己会极力地抗拒,但是当碰到土壤的一瞬间,爪子却像是生出了自己的思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两只前爪就全自动飞速刨了起来,尘土飞扬,接连往后抛去,很快垒起了小小的土山。
顾亭渊望着面前的土坑,手痒痒的,生出一种把什么藏进去埋起来的冲动。
“哇——”姜文玉夸张地惊喜道,拿出手机猛拍,“元宝你好厉害!”
她本来是怕狗狗没事干,才哄着它刨坑的,没真想狗狗干什么活,只担心元宝要是无聊闲得慌又跑出去招着蜂窝可怎么办,这狗脸上的肿包还没消下去呢。
没成想,元宝刨坑不仅速度快,挖的深度也差不离。
小黄狗端正地坐在深坑前,昂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勉强接受着赞美,竖起的尾巴开始不自知地唰唰甩动。
姜文玉和顾亭渊达成了共识,一个撬草皮一个挖土坑。
次数多了,姜文玉挖草也掌握了用力的技巧,往下砸锄头的时候顺便还踩一脚,争取埋深些断了草根,再使劲儿掀起来,坑挖得深,小狗到后面就跟玩儿似的刨几下就达了标,还极不满意地冲姜文玉汪汪叫,似是指责她抢了活儿。
太阳逐渐爬到了顶上,温度攀升,原本和煦的阳光变得有几分炽烈,没有云朵遮挡,耀眼阳光慷慨地洒落。
姜文玉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汗珠滑落脸颊,整张脸晒得微红,戴着手套又不方便去擦汗,只在喝水的间隙中简单用袖口擦下额角的汗。
她平时有去健身房锻炼,平常也扛着不肯走路的狗子回家,手臂上覆着一层薄薄肌肉,自觉还算有点力气,没想到在农活儿面前依旧不够看,此刻手臂酸胀,手腕打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到后面,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仿佛有了肌肉记忆般机械又缓慢地刨着地。
原本兴致盎然的狗狗也蔫了下去,被晒得吐舌头,被姜文玉赶去荔枝树的绿荫下休息,狗狗在阴凉地里守着水瓶,见姜文玉伸手,便咬住水瓶上套着的彩色编织绳给她带过去。
姜文玉放了锄头摘了手套,看到掌心一片红,生了小小的水泡,轻嘶一声,便见着小狗黑豆眼睛专注地注视着自己,似是蕴着担心。
“我没事。”姜文玉笑着,轻声宽慰道,“我爷爷一个人能种这么一片果园,我还更年轻呢,自然也可以。”
“文玉——”一道声音自外面传来,“在里面干活吗?”
姜文玉听出是二婶婶的声音,扬声应了。
二婶的身形出现在视野里,沿着姜文玉和顾亭渊挖的沟走来,手里搂了个竹编篮子,竹篮子上还盖着块蓝格子布。
“这一路的施肥沟是你一上午挖出来的?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二婶笑道,“这都快晌午的点了,我给你二叔送饭,想着你在这干活怕是也没做饭,给你也送来一份。”
说话间,二婶掀开竹篮子上盖着的蓝布,递来一个铁皮饭盒。
姜文玉有些犹豫,二婶将饭盒塞到她手里,轻声劝道:“你别生你二叔的气,这把年纪了,他说话不好听,也是想着我们这代的、文玉你们这年轻一代的以后都少受点累,你要真想种就种,你二叔拦不了你。”
二婶又从竹篮子里抽出两根自家晒的鸭肉干,憨笑道:“给元宝带的狗零食,我家旺财最喜欢这个了。”
姜文玉展了笑靥,接了过来,道:“谢谢二婶。”又低头对小狗道:“二婶婶给你带的零食,快说谢谢。”
小狗汪汪两声。
二婶笑了,道:“你们吃,我去给你二叔送饭去了。”
姜文玉同二婶道了别,才发觉自己已是累极饿极,肚子咕噜抗议,她去中间的小木屋放下饭盒和鸭肉干,又去屋子旁边的小水池,拧了水龙头用清水简单洗了下脸和手。
正准备关水的时候,狗子在旁边汪汪两声,扒着小池子的边缘,把一只前爪凑过来,一副也要洗手的样子。
姜文玉蹲下身来,想捉住狗狗的手帮忙洗,却被躲开了。
“好好,你自己洗。”
狗狗把沾满尘土的手认真地冲洗干净后又开始用爪子揉脸,狗狗脸上的毛被水沾湿,变成一缕一缕的垂落下来。
姜文玉忍着笑,小声道:“海獭元宝。”
顾亭渊动作停了下,有些疑惑地看向姜文玉——他知道海獭,一种看起来就长得不大聪明的小动物,但和他元宝有什么关系?
姜文玉没解释,笑盈盈地拿了毛巾替元宝擦了擦湿漉漉的前爪子,又带着狗回了小木屋。
尖角小木屋不大,是个简易的休息地和放工具的地方,爷爷生前有时候晚上还要看荔枝树,就在这木屋歇息,姜文玉前段时间来这儿清理了旧物,重新布置过。
屋子最顶上有根线拉着的灯泡,没开,自然光从门外倾斜进来,照亮了木桌上的光景,烧水壶汩汩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零散的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