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

看她一眼，沉默地起身换了位置，这回侧坐在她身旁，背对着门口。

姜文玉指指他落下的影子，正照在文件上，道:“你挡我光了。”

顾亭渊额角青筋轻跳，道:“姜文玉，你故意的吧？”

姜文玉如清泉般的澄澈黑眸盛着亮晶晶的狡黠笑意，拿起一片西瓜咬下最顶上的尖尖，声音带着无辜:“没有吧？”

顾亭渊没再换位置，吃了一片西瓜，尝了自己当初帮着刨坑浇水种的西瓜是什么味，又拿湿巾裹住沾着汁液的指尖，动作缓慢，来回擦得极干净，倏地抬了眼。

姜文玉被逮住看他，立刻移开视线。

顾亭渊打开文件夹中的文件，翻到最后的附录推了过来，道：“吃完了，看这个。”

姜文玉应了声，低了眸，放在面前的是霞山镇的地形图，不同乡的行政区域做了线条划分。

霞山镇共辖八乡一镇，依山傍水，乡民集群而居，荔枝零散种植的区域都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又用线相互连接，如群星汇成璀璨星河。

“这什么？”姜文玉拿纸巾擦擦手，拿起问。

“规划书的初步方案，这几天的实地考察的结果，除去不可变动的耕地面积，结合已有的荔枝种植范围，以这几个乡为基点暂定种植基地，走规模化路线数字化管理，合作整体承包再雇佣种植。”

姜文玉问:“怎么合作承包？”

“需要各乡有人牵头承包，土地、劳动力或者技术入股，这是你们当地的事，龙渊集团最多只能投入一定比例的前期资本，但不能起这个头。”

顾亭渊不疾不徐道：“龙渊集团旗下在开发喷药无人机、热感应系统等农用机械，可合作打造数字化种植系统，以及自带的分销渠道也可负责后期的销售。”

“规划书的第一步，就是以你的荔枝园为起点，青石乡将作为第一个种植基地作为示范点。”

姜文玉将文件翻回第一页，首页标题赫然是《霞山镇荔枝基地建设十年规划》，半开玩笑道：“在高亏损率的情况下，顾总还敢做霞山镇十年的规划与打算？野心不小。”

“不止。龙渊集团投资的霞山镇荔枝只是起点，”顾亭渊声音淡淡的，透着不容置疑的倨傲，“以此为基点发展出成熟的运营模式，涉足进整个行业中的农产品工程开发，才是龙渊集团要做的事。”

姜文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我的愿景很小，只想着能守住爷爷这座荔枝园就好。”

她低下头，往后翻了翻文件，快速浏览:“我先考虑一下，由我二叔出面联系青石乡的乡亲的话，推行起来阻力会更小。”

“我很快会回A市处理集团总部的事务，”顾亭渊道，“后续的开发事宜会全权交给万助理。”

姜文玉一怔，恍惚想:是哦，顾亭渊在这儿待得太久，和她走得太近，她竟会忘了面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顾总，云泥之别天堑之距才合乎道理。

论起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

姜文玉翻阅着文件，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顾亭渊感受到姜文玉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眉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手指交叠放在桌前，问:“在想什么？”

姜文玉随口道:“背靠龙渊集团，对青石乡来说是个好事，资本、技术都能得到支撑，还会有政策的扶持……”

“不是这个。”

姜文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笑起来道:“顾总是会读心术吗，怎么管别人在想什么？”

“我不会读心术，所以才追问你在想什么，”顾亭渊道，“我对不在意的人的想法也不感兴趣。”

这话是说，她不属于顾亭渊划分的不在意的人？

姜文玉的笑容微僵，又收拾好脸上的神情，只道:“荔枝园摘果后就该剪枝分枝了，在青石乡换种霞桃荔枝之前，我会尽快和二叔商量好这件事的。”

“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姜文玉不确定道:“顾总回程路上，一路顺风？”

顾亭渊眼眸如平静深潭，让人难以分辨里面的情绪。

炽热的夏日下午，聒噪蝉鸣声声，更衬得对视的两人之间浮动着诡异的安静气氛。

“顾总不满意我的答案？”

“……没有，算了。”顾亭渊低叹一声，注视着姜文玉的眼眸含着几分无奈与纵容，“我离开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解决的事，可以找我。”

姜文玉蜷了指尖，面上笑盈盈道:“顾总远在A市处理总部的工作，还有余力担心千里之外霞山镇的事吗？”

“只要想来，从A市到霞山镇的路就不远，”顾亭渊道，“况且，我担心的也不是霞山镇的事，是你。”

姜文玉神色有些惊愕，迟疑问:“顾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亭渊唇角微勾，面上覆着的薄冰仿佛融化了，眼眸染上清浅笑意。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