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2020仏诞
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的丈夫不能,这总是让我痛苦与焦虑。
我时常能看见先生出入皇宫,他每次都会停下来对我问好:“日安,我亲爱的皇太子妃。”
他的声音也是动人浪漫的,是唯一能抚平我痛苦的良药。只有他,只有他能治愈我,只有当他注视着我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在被爱着的,我是活着的,我是被美所眷顾着的。
可惜我只是皇太子妃。
我的丈夫为了安慰我,给我以珠宝丝绸,任由我肆意挥霍。我渴求美,极致地追求美,可当我挥霍丈夫给我的一切的时候,我心里却是在想着那位先生。
我想要在每个方面接近他,不顾一切。
我引领了时尚,所有人都在追求我所引领的风格,他们效仿我的穿戴。可在我看来,我所堆砌的一切浮华,都比不上先生温柔的一眼。
当我成为皇后之后,我仍旧挥霍无度。
我心底那名为欲望的黑洞无法被珠宝、丝绸以及一切金钱所填满。
可惜国库无法承担我的奢侈,哪怕我换了一任又一任的财政大臣也无济于事。
人们叫我“赤字夫人”。
我明白我病了,这是心病。我的一切心病都来源于这位先生,是他,用他温柔而纵容的注视把我拖入深渊。
他包容我,好像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彻底地得到他。我发疯地渴求他,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就是有那种魔力,那种让人发疯的魔力。他让人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只为了能得到他的一眼,哪怕是愤怒,哪怕是怨恨,也不愿意是他平等给予世人的温柔。
所谓心病难医,心病最苦。
4.
——死
七月十四日,巴士底狱被攻陷了。
这是一场革命,但是于皇室而言,这是造反。
我的丈夫懦弱无能,对此表示无能为力,只愿意听天由命。
但是我不愿意。
我绝不愿意向任何的革命派低头,否则将无异于将皇室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很可惜,我的一切斗争都无济于事。没有贵族愿意配合我,革命的火烧到了皇宫。
我和我的丈夫被一同押送到了杜伊勒里宫。
我想要逃跑,可是失败了;我想要联络贵族抵抗革命,可仍旧失败了。
我感到我身处在时代变革的漩涡之中,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我。
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要不是我的挥霍无度,要不是我的任意妄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
我想起了那位先生。同样身处于混乱之中,他是否会感到痛苦?当我挥霍无度损害经济的时候,他是否会感动虚弱?
我想起他曾对我说的:“我当然也会死。”
我真是干了一件最大的蠢事,他一定会恨我的,一定会的,是我把他推到了这个地步。
他会不会因为我而死?他会恨我吗?
……
他来见我了。
“日安,我尊敬的皇后。”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疲惫与沧桑,我发现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凌乱了,但是这都无损于他的美。
我忍不住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您会因我而死吗?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是那样温柔地注视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孩子那样包容甚至纵容。
“没事的,”他抚摸我的头发,“没事的,我经历过很多,这些不会伤害到我的。”
他的声音环绕在我耳畔,多情且浪漫,我的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冷。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这就是历史,是时代注定的变革。”
我抬起头看他,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看见了怜悯地注视着世间万物的耶稣基督。他是不是也一样,遍体鳞伤地被钉在十字架上,血流满地,却仍旧带着包容甚至是慈悲的笑,原谅卑微渺小的人们。
“你别怕,我会送你们出逃。”他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以为我会死于叛军的剑下,我宁愿我能那样死去,但是我没想到我会死于他温柔的目光下。
心死成灰,便无畏身死。
5.
——怨憎会
我怨恨他。
怨恨这个在我年幼时便替别人向我求婚的人,怨恨这个替我的丈夫为我戴上戒指的人,怨恨这个无论如何都在原谅、用多情博爱的目光平等地注视着我的人。
无论如何,我都得让他眼中有我。
但是我做不到,我怎么都做不到。
我没有带领这个国/家走上辉煌的能力,甚至也没有彻底毁灭他的能力。
在他眼中,我终究是个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