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忙
苏州知府杨世杰,当朝兵部尚书的侄子,宣德一朝,首开内阁制度,如今首辅次辅人选都没定,谁都是有可能的。当然了,杨大人贵为三朝元老,如今又是阁臣,自然是比较热门的首辅人选之一了。
所以杨大人的侄子出事,实属意外,尤其还是杨阁老的亲侄子,不带一点假的,这就更令人意外了。
沈鸩九与江寒衣到了苏州,还没找间客栈住下,沈鸩九就道:“不忙,先去看看尸体。”
死了人,尸体自然应该摆在府衙,可杨家这位身份特殊,府衙的仵作还没踏进杨家的大门,就被撵了出来,说不能动。沈鸩九去了府衙,府衙的小吏也是很为难,说自己带着仵作去杨家查看了一次,可杨家的人只给了半刻钟,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又被撵出来了。
沈鸩九道:“那仵作在吗,请他出来说几句。”
仵作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很诚恳,沈鸩九直入主题,“你去验过尸了,你在报告上写是猝死,有什么凭证?”
仵作道:“回大人,卑职勘验过尸身,上头并无明显外伤痕迹,眼耳口鼻也无流血中毒之状,故而卑职怀疑,知府大人是猝死。”
“都记下来。”沈鸩九扭头看江寒衣,又特意提醒了一句:“照实写。”
“嗯,”江寒衣果真酥了府衙案台上的笔墨,在一边一五一十记录起来,沈鸩九问:“案卷上说,杨大人死于家中,说仔细一点,死于何处?是家中的花厅,书房,卧室,还是花园?”
那小吏道:“回大人,小人也曾经去杨府询问过,杨夫人同小人说,杨大人死于卧房之内,当时杨大人正在午休,外头有两个丫头看守。等过了午时,杨夫人回房,就发现大人已经暴毙。”
“好。”沈鸩九起身,“有劳带我们去杨府一趟,你说的话,我们会核实的。”
江寒衣停了笔墨,将册子装在身上,随那小吏和沈鸩九一同出去了。杨家的宅子很大,到底有多大,差不多占了半个山头,位置也很好,就在将军巷。这是个好地方,江寒衣自己就是苏州人,根据她自己估计,这宅子买下来三千两银子挡不住,再另外算上里头的摆设,那就不是一个知府能负担得起的了。
府衙笔吏再次登门,杨家的人没甚么好耐性,开门的只道一句:“且等着,我进去禀告夫人。”
小吏回头同沈鸩九道:“大人体谅,家里办丧事,大人体谅。”
沈鸩九笑一笑,倒是甚么也没说。待得片刻,那守门的来了,说:“夫人困倦,就不见大人了,要问话的话,小人也能答得上一二。”
小吏转向沈鸩九,沈大人点头,“夫人不方便就算了,沈某改日再登门拜访。”
沈大人扭头就走,江寒衣追上去,竟是走远了。
那小吏指着看门的,道:“你......这......无知,真是无知小儿,祸事来了还不自知!”
“沈大人,还没见尸体,咱们就这么结案了?”
江寒衣将小册子递给沈鸩九,“你看看,我记的对不对?”沈鸩九笑一笑,扫了一眼册子,“嗯,就这样。”
“你都没看清楚,我那个......”女人还要说,“那个验尸的结果,我觉得......”
沈鸩九已经抬手,打住话题,女人叹口气,“说私事你不爱听,我说公事你又不听,你自己说,我应该说点甚么。”
“好了,吃东西。”店小二上了馒头牛肉和茶,沈鸩九道:“出门在外,简单一些,等回了南京,我请你吃鸡。”
“咳”,江寒衣发现无论何时,无论何事,她都是拗不过沈鸩九的。这男人说晴就晴,说阴就阴,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个,沈......我觉得......”
沈鸩九又倒了一碗茶,茶水往女人面前一剁,“喝茶。”
“喝完茶咱们做什么?”
“找间客栈,睡觉。”
江寒衣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男人眼珠子略微斜了斜,“我们分开睡,我怕你欺负我。”
女人往天上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接话,她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果然,沈鸩九一头扎进房间就没再出来,江寒衣也由他,于是蒙着被子大睡,一觉睡到天黑。外头起了灯火,街面上也旺了,小摊贩们都出街来吆喝,江寒衣打开门,准备叫沈鸩九起床,男人已经站在外头。
南镇抚司指挥使沈大人脱了官衣,穿一身常服,藏青色绣银边,腰间是同色的缠着银丝的山茶花腰带,尾上还系着玉坠子压袍。“哟!果真是个俊俏公子!”女人一手就要往沈鸩九的下巴上摸去,手还没到脸上,就摸了个空,“小气!”
女人呶呶嘴,“又有什么事啊,沈大人?”
“回南京。”
“现在?”
“就现在。”沈鸩九说走就要走,江寒衣连忙拿了物件跟上,心道:“不是说了短则三四天,长要八.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