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上了季砚辞沉黑的眼眸。
来前虚弱无力的少年这会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即使已经醒来,却仿佛更虚弱了几分,并且像个受惊了的小兽,赤着脚和上身将自己缩在了角落。
不知是否是洛意欢的错觉,她看着角落缩紧的那个身形,总觉他好像和前世有些不一样。
露出的臂膀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不算太过结实,但绝对称不上是孱弱,曲起的双腿挡住了身前,但整个身形看上去好像也没矮小到记忆中初见他只她一般高的样子。
她记得后来的季砚辞的确变化飞快巨大,短短大半年就蹿上一大截身高,学习骑射武术后身子更是越发结实强健。
待到他十七八的时候,就已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在人前褪去了枯瘦和青涩,变得高大沉稳,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气场,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眼前蜷缩在墙角的身影虽没有半分气场可言,但身形线条好似叫人看到了他那时的影子,和他此时这般处境该呈现出的模样有些割裂开来。
毕竟前世的初见已在三年前了,她记得最为清楚的是他那张招摇的脸蛋和漂亮到极致的黑眸子,身形上的差距或许是自己记得有些不清晰了。
季砚辞臂膀上伤痕密布,看得人有些触目惊心,洛意欢不忍再看下去,别过脸来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一旁的丫鬟哭丧着一张脸,因刚才的混乱连发髻也落下了些许碎发,整了整衣襟连忙向洛意欢道:“小姐,他浑身湿透了,又带着伤,大夫说先给他换身衣服再检查伤口,谁知刚给他脱了上衣,一碰他裤子他就醒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脱,也听不进去我们的解释,我们也不便对他太过粗暴,拉扯一阵人就躲到那个角落去了。”
洛意欢闻言愣了一下,似是来前并未想过这一茬,而后下意识又转头朝角落看去,却见季砚辞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将脸都迈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的耳尖,红艳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此时,那个记忆中干净纯洁的少年似乎又和眼前这个羞得抬不起头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洛意欢微张着唇怔愣了好一会,这才轻出了一口气,抿唇敛住要到嘴边的笑意,摆了摆手朝其余人道:“你们先出去候着,我和他谈谈。”
下人们迅速退出了屋中,关门时似还能听见一点议论刚才屋中混乱情形的低声,直到门外的人都退远,屋子里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洛意欢步调缓慢地朝他靠近,那身影埋着头听见动静下意识把赤着的脚往里缩了缩,洛意欢只觉他要是再缩,都快把自己给挤没了。
就在洛意欢思考着自己究竟应该离他怎样一个距离他才不会这么警惕防备时,季砚辞忽然慌乱地抬起头来,嗓子发出干涩的哑声,急促道:“别过来了……”
洛意欢顿时停住脚步,垂眸时清晰地看见了他眸眼中微微颤动的水光,就着他此时头发裤腿仍旧湿漉漉的模样,简直说不出的可怜。
心尖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软棍戳了一下,不痛却泛着痒,这感觉像极了她前世和季砚辞相处时,心底总会冒出的奇怪感觉。
她总和他说:“你每次这么眼巴巴看着我的时候,明明有点可怜,怎么总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你?”
像只眼眸湿漉漉的小狗,又乖又胆小,却又执拗地与她对视,自己摊开了柔软的肚皮,还傻乎乎地乞求别人轻点戳。
洛意欢轻出了一口气,撇去脑海中的思绪,看着他轻声开口道:“大家对你没有恶意,你受了伤还淋了一夜的雨,衣服裤子都得换过,大夫会为你治疗伤势,如果不想继续难受下去,就乖一点,听话行吗?”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哄小孩似的,但对于已经比现在年岁更长三年的她来说,十六岁的季砚辞,不就是个小孩吗。
季砚辞闻言眼睫顿时垂了垂,被乱发遮挡住的脸上似是闪过了一抹隐隐克制的沉重情绪,但转瞬即逝,并未被洛意欢捕捉到。
待他再抬眸时,眸子里多了几分缓和下来的乖顺,但耳尖仍在泛红,极为不自然地扯动了唇角,低声道:“我自己换,谢谢你。”
洛意欢一愣,忽的想起昨夜戛然而止的梦境。
真实的三年前,那个画面的最后,似乎是接过棉帕的季砚辞呆愣在了原地,她久未得到他的回应,忍不住又回头去看他,伸手欲要拿回棉帕道:“手不便动了吗,那我帮你擦?”
季砚辞当即回过神来,略带慌乱地后退了半步,却好像只是想护住已经拿在手中的棉帕。
他将棉帕紧攥在手中舍不得放开,也是这般泛红了耳尖声音很低地向她道:“我自己擦,谢谢你。”
洛意欢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被影响得太过了,整理了一瞬面上的表情,微微转身道:“好,那我让人把衣服给你拿进来,你配合一点,等会让大夫给你检查一下伤势。”
说完,她也没再多留,迈步离开了屋中,很快也吩咐了下去,屋子内外又再次忙碌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