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幻觉
打量着眼前这张毫发无损的脸,她揣测自己应该是回到了杰罗姆·瓦勒斯卡死前的某个时期。谢谢老天。
“喔,是的。谢谢你的喜欢。”
眼前的青年似乎是被她的措辞所说服。他重新露出了舞台上灿烂张扬的笑容,随意地问道,“呃——所以你在这里徘徊,难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眼前充满欺骗性的脸,林荔也很想上钩,倘若她没有早在第一时刻便过于敏锐,捕捉到他脖颈与衣领处凝固的暗红血迹,以及他身后所藏的滴血锤子。
所以她当然骗不了自己,无论如今他看起来多么地纯良无辜,又可怜,他未来的光辉前科事迹可依旧在她脑海里历历在目。
那个绑架了五个人,在他们脖子上绑着炸弹,还准备让整个城市都变成疯人院,接着说自杀就死了的疯子,他再能干出什么不正常的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可死亦何惧呢?
她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机会,好好接触一下自己的前任务对象,如今还算勉强正常的红发青年,杰罗姆·瓦勒斯卡。
或许能有更多的发现。
正好,她向来不喜欢同可怜人打交道,只爱穷凶恶极之徒。因为后者不需要动用她那过分泛滥的同理心,也自然不会受伤。
她只需要保持着残酷的好奇,像是个法医般解剖着他们的犯罪心理,再鳄鱼般地掉几滴眼泪,为他们写一段阴阳怪气的悼词,接着就能继续生活。
如果说林荔从她那殉情而死的母亲身上学会了放弃这些庸俗的男女情爱,那么她在维姬前辈死后只看穿了一件事:别他妈的和世界过分共情,永、远、别、心、疼、这群人渣任务对象。
不管他们表现得有多么友善。
于是夜色昏暗之下,林荔重新戴上了面具,捡起了那一颗友善却冰冷的心脏。她摊开右手,将手心那条微微闪光的银牌项链展现在年轻小丑眼前,无辜又天真地问道:
“我是来找寻物启事处的,但是迷路了。嗯……请问这是你落下的吗?”
杰罗姆·瓦勒斯卡没有讲话。他只是表情诡异地望着她,像是看着某种动物,玻璃绿的眼珠没有情绪,像是在试探她。
“还记得吗?我们刚刚在糖果摊时也见过的,这个就是我在那里捡到的,我想……它或许是你掉的。”
眼前的女孩挠了挠头,似乎很是苦恼,“抱歉,我不该跟着你的。这很失礼。”
林荔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观察着他微表情的变化,内心已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毕竟以她对杰罗姆·瓦勒斯卡一知半解的印象,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是她真的捉摸不透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然后直接从身后掏出一把斧头把她一起砍死拉倒。
她必须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当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离开案发现场,虽然她对里面发生的一切深感不安又好奇。
“喔,抱歉。我没有见过它。”
眼前的红发青年接过女孩手中的项链,细细打量了一番,轻轻地还回她的手中,目光滑过她的脖颈,以及她满脸失望的神情。
“但是——”杰罗姆·瓦勒斯卡将声调拖得长极了,就像是舞台演出。“小姐,这真是一条精致的首饰,丢失它的人一定后悔莫及。”
“不过遗憾的是……马戏团并没有失物招领处。”
未卸妆的小丑轻眨左眼,摆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夸张又戏剧,太假太诡异,语调带着绅士的温柔,混杂着舞台表演的界限,古怪而别致。他轻轻擦掉眼前女孩脸颊上的泪痕,好心肠地提议道:
“喔,小姐,别难过,需要我陪你一块儿找找项链的失主吗?”
林荔紧盯着眼前态度无比真诚的年轻小丑,克制着快崩坏的演技。
忽略掉衣领血迹等不易察觉的细节,单凭杰罗姆·瓦勒斯卡这一脸温柔的样子,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刚杀完人的残忍凶手。
所以他此番话语是想要进一步打探她对车内发生的杀人案听到了多少?还是激情杀人后此时真心诚意地良心显现善意大发,想陪她一同找寻这条项链的失主?
但是他的提议正合她意。第六感告诉她,离开这里,是目前状况下最好的选择。
“好啊。”
于是林荔将项链重新握入掌心,吸吸鼻子,接受了杰罗姆·瓦勒斯卡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