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下午醒来之后，赵茴带着婷婷做家务，规整一下生活用品。从医院回来之后，心境有所不同，就想重新收拾一下，连家中物品的摆放位置，她都想换一换。

撤下床单被罩，整理整理柜子中的物品，都拿出来然后再按顺序放好，擦擦玻璃和桌子，她不想闲下来。

婷婷像个小尾巴，跟在她身后，不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换被罩，婷婷就帮忙举着点。她擦玻璃，婷婷就递抹布。

至于谭耀勋，多大个人了，就知道给她捣乱，在她眼前窜蹦跳耀，还老是打断他。

赵茴刚换好床单，他就去床上坐着，非要压出褶来不可。她擦玻璃，谭耀勋就过来死死抱住她的大腿，还振振有词，怕她摔倒。这才能多高。等赵茴重新整理柜子的时候，他就在那边不是渴就是饿，不是伤口疼就是屁股疼的。

赵茴有点生气地斜他一眼，他就乖了。抱走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我洗，我来洗，本来就应该我洗。”也看不出来屁股疼了，抱着就走了。

赵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笑。谭耀勋在家也没那么注重形象，穿着一长一短的蓝裤子和肥大绿短袖，抬抬手就露出了绷带和纱布，一身正气全靠身材在支撑。赵茴都准备穿薄毛衣了，他穿这么点也不怕冷。

下午有谭耀勋这么打岔，赵茴的进度虽然被严重拖慢了，但也不东想西想，心神不宁了。

晚饭前赵茴就出门去邻居家换点胡萝卜，一到别人家，就少不了的寒暄一阵。众人都在安慰她，多少都听说了点她被绑的事，表达了适度的关心。

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回到家，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了。是谭耀勋看她走了之后去打的，显然他不想吃全胡萝卜宴。这次又是三个菜，清淡少油，荤素搭配，营养吃法。

其实赵茴也没打算都做胡萝卜的，但还是她一脸‘算你及时’的表情看向谭耀勋。

他做的更挺拔了，露出标准的微笑。谭耀勋假装没看到赵茴提回来的一小篮子胡萝卜，用余光看着她放在厨房的地上了。带着泥土芳香的红扑扑的胡萝卜，明天他就送给顾卫兵那小子去。

七十年代的娱乐生活也不丰富，吃完饭一家三口就听听收音机。终于静下心来，她回想着在失忆前她的打算，明年要开始准备高考。

她很久没有学习了，就怕把知识都忘记了，想早准备一点，考上京城里的大学。她原本已经在废品站收集好了高中课本，结果失忆了，现在又来了东北，课本的事还得等等时机。

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得好好想想这一年做点什么。

赵茴陷入了沉思。

谭耀勋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担心，觉得她可能是还没缓过来，就偷偷摸摸出去借电话，打了一个电话。

到了晚上，赵茴在被窝里给婷婷讲故事，把婷婷哄睡后，谭耀勋神神秘秘地把赵茴叫出来。“咳，咳，小茴，你出来一下。”

这时已经很晚了，七十年代不想现代那样霓虹遍布，亮如白昼。外面黑咕隆咚，狗都不爱出来。

举着手电下楼，营里的车就停在楼下，他示意赵茴坐上副驾驶。

把车开到了一座山上，停在一处平坦的空地，谭耀勋在后备箱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摆在附近，拉着赵茴坐了下来。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看天上的星星。

满天星斗，浩瀚无垠。

找回了前几年丢失的记忆，赵茴无疑是焦躁迷茫的。虽然都是自己的经历，但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又陌生又熟悉。

来到这个年代，赵茴前几年都是非常快乐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是没有压力，家庭关系简单和睦。

当时她的梦想就是当一条咸鱼，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也不想大放异彩，大展拳脚。直到后来麻烦接踵而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才知道，原来人真的可以那么无能为力。

谭耀勋是她自己抓住的救命稻草。

嫁给谭耀勋之后，她发誓要抓住每一次时代给予的机遇。读书看报发表文章，仔细回想可能发生的大事，努力积蓄力量。在婆婆家也是与她们斗智斗勇，争取生活得更从容一些。

她对谭耀勋的感情是喜欢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在他面前，赵茴有的时候会有些罪恶感，觉得利用了他。所以她才对谭耀勋若即若离，想要亲近却有些自伤。直到她接到消息，才知道自己对谭耀勋的在意已经很深了。

虽然她也很感谢那些经历使她成长，但是痛苦始终是痛苦，它永远都在那里。即使她最后再怎么忙碌，都无法完全忘记那些无助。

回忆刻在血肉里，尖刀剜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