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冀州
马车踏过地面叮叮当当地穿过街市,虞枝意撩起马车窗帘的一角,虽是巳时,可窗外阴云密布,北风呼啸,似有一场大雨要来。
虞枝意微微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今日之前她已详细看过了冀州雪灾之事相关的所有书奏,冀州是国之要地,地处边境,十分重要,但冀州处于北风严寒之地,每年一到冬季便有雪灾之险,但南瑄已经数十年未有真正的雪灾了,今年却突然来了。
一来便严重影响了冀州百姓的生活,粮食作物不仅都冻死了,累日的积雪也造成许多不便,往来贸易也暂停了大半,虽雪灾来势汹汹,但虞枝意还是有把握能处理好此事。
只是除了赈灾一事,她此番来的另一目倒比赈灾更为棘手,那便处理是贪污受贿一案。
冀州雪灾事出时,冀州便上奏了父皇,都城断断续续拨了几番赈灾款及粮下去,后又报,雪灾难以抵挡,之前的赈灾粮款不够,接着安抚司的李大人便被父皇派去赈灾并查看情况。
半月后李大人回来上报,只言,天灾虽难,人无力抵抗,但使百姓更受灾祸的却是人,随后父皇便派了虞知凌去查这贪污受贿之事。
根据上一世,她很清楚受贿的是冀州知府周刑,身为父母官,却以权谋私,甚至在如此天灾人祸之时,贪污赈灾款,不顾百姓,而他一个知府,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只因他还与萧王还有勾结。
萧王是父皇唯一的亲弟弟,父皇曾说过,只要萧王不图皇位,他做什么父皇都会宽恕他,他这些年倒一直很安分守己,从不参与朝中之事,只做他的富贵王爷,可这回却被人捧得不知所谓,一下心血来潮在冀州掺上了一脚。
冀州复杂,又加上天灾和萧王掺和吗,盘根错节,即便是虞知凌,也在冀州待了一年才将此案处理干净,因此不仅取得了新知府的支持还有冀州的民心,如今她虽提前便知晓了事情的因果,却不能掉以轻心。
虞枝意放下帘子,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出宫呢,”她笑面如花地转过头看向正低头看着书卷的贺荀,“贺荀,你也没有离开过都城吗?”
贺荀抬眸,似乎在思考,“离开过。”
虞枝意似乎有些诧异,她张了张嘴,”什么时候?”
他淡淡道,“两年前,去过一趟宿州。”
宿州?虞枝意愣了愣,想了一会才想起,“难道——是去看谢婉?”
贺荀漫不经心地翻开书卷的下一页,“她大婚谢家有给我送喜帖。”
说着他顿了顿,正想解释不过是因为他父母去世时,谢家特地赶来吊唁,谢婉那时还是他的未婚妻,便以与他一样的大礼为他的父母戴孝送葬了,后她大婚,他想到当初她来吊唁之礼,便赶去宿州,备上贺礼作兄长之名送她出嫁。
这样她当初之礼也算合情合理,两家也就各不相欠了。
他抬眸,却见虞枝意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他忽然闭上了嘴,或许虞枝意误会了他对谢婉的感情,但不妨将错就错。
于是假意关切道,”公主,怎么了?”
虞枝意咬了咬唇,“若是有一日谢婉来找你,说她其实是被逼嫁给人家的,如今她已和离,待我们从冀州回来,你,会娶她吗?”
贺荀抬头看向她,他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在他心里,他从没喜欢过谢婉,现在谢婉在他心里最多也不过是妹妹罢了。
他本想让虞枝意就此误会,也好让她早些想开,与他和离,可她竟然问到了这里,虞枝意脸色微微发白,眼中有一瞬的黯然,他突然生了些恻隐之心,他看着窗外淡然地开口,“不会。”
哪知少女听闻,暗下去的眼眸倏地亮了起来,“真的?”
贺荀转头看着她,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他不敢想的念头,难不成虞枝意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为和虞枝兰抢?
贺荀刚要开口,马车却突然颠了一下,驾车的小厮停下了马车,声音有些惶恐,他冲里道,“公主,驸马,你们没事吧?方才路上突然冲出一只鹿来,奴才为了躲那畜生,不小心把车给驾到了一块大石上,颠了一下。”
“咳,没事。”贺荀耳朵微微发红。
轿内,虞枝意倒在贺荀身上,她的唇带着温度微微擦过贺荀的的侧脸,两人都屏住了呼吸,轿内的空气突然有些紧张,安静的能听见彼此咚咚的心跳声。
虞枝意猛地从对方身上爬了起来,她脸颊绯红,“这,路上还挺颠簸的。”又装作无事地朝着轿外嘱咐道,“殊羽,此行去冀州还要个三五日,路上莫要如此不小心,若是在这荒山野岭坏了马车,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叫殊羽的小厮在外笑着应道,“公主说的是,奴才大意了。”
说完,虞枝意微微侧目偷偷看向对方,还未看到便又直起身,漫不经心道,“刚刚只是意外,驸马应该不会介意吧?”
贺荀抬手轻咳了一声,“公主都说了只是意外,臣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