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技不精
只硕大的乌龟占据他整张脸,流淌的墨汁顺着鼻梁滴落…
他无奈摇头,谆谆教诲般品评:
“ 公主殿下,画技仍有待精进,这龟四肢尚短,龟纹错杂,头身尺寸更是错谬,若您细心研读《水生志》第三卷,或能有所领悟 ”
“……”,潇儿的笑意顿时僵硬在脸上,没想到此人还真是岿然不动…脸皮比龟壳还厚!
捏着狼毫的手握得更紧,瘪嘴的少女怒意愈盛,正要向他发作之时——
腰间一股强硬的力量,拽着她滚进了他宽阔的怀里…
那人,竟大胆地揽着她的腰,抱着她一同栽倒在地上!
猝不及防之际,潇儿手中的墨汁尽数洒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 嘘… ”,宗政溪的唇畔抵着修长的手指,在潇儿尖叫呵斥他之前,低哑声音说了四字:
“ 相爷来了 ”
潇儿瞪大双眸瞧着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容,那一声放肆硬生生憋了回去…
决不能让严酷的苏相看见她这副纨绔模样!毕竟…他可是她未来的公爹啊!
她平生最怕的便是苏相,此刻她只能默默祈祷着,苏相快些走远,别发现她在这儿和朝廷命官嬉戏玩闹…
来不及多想,潇儿立即挥手命令桐梨和他的书童一齐蹲下,藏匿起来…
他温热的大掌,依旧紧紧搂着她的纤腰,骨节上几枚粗糙老茧,大抵是执笔过多所致,透过薄薄纱裙,碾磨着她的肌肤…
黝黑深邃的眼眸,无言地凝视着她…
细看来,若是无视他的寡淡气质,倒是五官标志,只是那只贯穿全脸的小乌龟,略显滑稽…
鼻尖儿近乎相贴,墨香缠绕二人之间,可潇儿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任他搂在怀里…
“ 苏相…走了吗?”,潇儿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瑟瑟发抖,不安地轻问。
宗政溪稍稍抬头远望,很快低下头,温吞说着:
“ 走了… ”
纤薄的唇就在她的脸颊旁,轻柔话音,带起一阵暖风,吹拂过少女的耳垂,泛起一丝羞恼的红痕…
潇儿一怔,立即甩开他的手臂,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 公主,您衣裳脏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宫整理仪容吧 ” ,桐梨张望四周,上前扶着身形不稳的少女。
潇儿从惊魂中清醒不少,低头看着身上大滩墨迹,再看着一旁,早已端正跪好的红袍郎君,咬牙愤懑不平道:
“ 真要多谢宗政大人为本宫遮掩,宗政大人倒是走运,若有下次,本宫可不会轻饶你 ”
说罢,娇小的倩影,立即捂着脏乱的胸口,做贼似地逃离了此地…
“ 恭送公主殿下 ”
跪地的郎君缓缓站起身,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官袍上的褶皱,一丝清甜胭脂气飘过鼻尖,平眉不禁微皱…
“ 今日之事,切勿外扬 ”,宗政溪淡淡对着书童吩咐着,目光平静,不作停留地转身离去。
*
僻静长廊上,小跑的少女,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 公主殿下 ”
潇儿浑身一僵,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不远处,紫袍金带,锐气不减的男人,缓缓负手而来。
“ 公主殿下这是何故? ”,苏焱扫视着她一片狼藉的衣裙,鹰隼般的明眸逼视着她。
潇儿脊背发寒,吭吭巴巴地回道:
“ 苏相,本宫练习书艺,不慎打翻了墨坛,故而… ”
“ 嗬嗬 ”,苏焱轻捻胡须,摇头叹气:“ 公主殿下一贯贪玩,竟能自主修习书艺,可喜可贺 ”
潇儿脸红地垂首,只觉无地自容。
“ 不久便是您和故儿的大婚 ”,苏焱冷声提醒道:
“ 苏氏百年世家望族,还望公主殿下,谨言慎行 ”
潇儿小声应是,犹豫地抬眼看他,试探性地问道:
“ 苏相,故哥哥这几日在何处,本宫找不到他… ”
“ 故儿心系朝政,大抵仍在翰林院当值 ”,苏焱漫不经心地说来,并不把这位金枝玉叶放在眼里。
看着这位老持庄重的丞相走远,潇儿才松了口气,擦拭着额间冷汗。
良久,猛地抬头,看着四周的通路,她才惊觉——
苏相从东而来,绝无可能经过御花园的莲池!
她仔细回想着——
那人稳稳地搂她入怀,轻声唤她,为她遮掩不端的行为,竟全是在诓骗她!只为从她手中尽快脱身!
潇儿不甘地挥舞着紧握的拳头,想到那人气定神闲的面容,气愤地不停跺脚,大怒道:
“ 宗政溪!可恶!别让本宫再抓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