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意怜幽

接近三更，萧峰走上青石桥，段正淳还没有到。

萧峰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水中自己一个人的倒影，心想：要是这时阿朱陪我站在一起该多好。但转念一想：阿朱如今有着身孕呢，怎可半夜如此操劳。想想自己如今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阿朱，可真是好笑。又看到了桥边的一棵小树，觉得有几分阿朱的身姿。真是世间万物，无一是阿朱，又无一不是阿朱。这小丫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萦，心醉不已。

这时，段正淳缓缓走上了青石桥。

萧峰道：“段王爷，当日在雁门关，你杀我亲生父母。后来，你为了掩盖真相，又杀我养父养母、授业恩师。今日，我打你五掌。五掌之后，无论生死，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段正淳道：“一条人命换一掌，对段某真是太便宜了。”

萧峰运起掌力，正要出掌之时，对面的段正淳突然捂住了嘴，干呕了起来。而发出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萧峰大惊：“阿朱！”手掌急转方向，掌力立时打断了那棵小树。他上前一把抱住她，拉下了她脸上的易容物，果然正是阿朱。

萧峰惊道：“阿朱，你这是干什么？”

阿朱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锁片递给他：“这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和阿紫那个一样。”

萧峰猛的想起她肩膀上的段字：“你真的是段正淳的女儿？”没想到当日的戏言居然一语成谶。

阿朱痛苦的点点头：“我真的没想到，我爹就是带头大哥。”

萧峰道：“就算段正淳真的是你爹，你也不用替他而死啊。为了你，萧大哥可以不报仇的。”

阿朱轻轻道：“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就算千难万难，也会为了我放弃报仇。可是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要你一辈子不安心，阿朱不忍心……”

萧峰看着她的眼神，阿朱对他的深情，实在远在他的想象之外。他猛的醒悟：“不！你不是为了你爹，你是为了我！”

阿朱见萧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心下安慰：“你当众约我爹见面，其后他有不测，大理如何会不找你报仇。大理的六脉神剑多厉害，唯一能克制的只有易筋经。可易筋经我那日在少林寺也没偷出来，以后要拿到就更难于登天了。”

萧峰一把抱住了阿朱：“阿朱，没想到刚才你内心受了如此大的煎熬，萧大哥心疼。”他突然冷汗淋淋。倘若刚才不是阿朱正好孕吐，恐怕现在已经大错铸成了。看着被自己打断的那棵小树，她娇小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自己的掌力。想到此处，把阿朱抱得更紧，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此时他才发觉，世间万事都不能和阿朱相比。如果失去了阿朱，就算是报了仇，也了无生趣。

阿朱被他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萧大哥，松手啦。我没被你打死，要被你勒死了啦。”

萧峰忙放开她：“对不起，阿朱。”又看着她，郑重道，“阿朱，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自作主张。你记住，在萧大哥心目中，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和你相比。倘若你有不测，你以为萧大哥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阿朱道：“了结了恩怨，你就可以去塞上。你这么好，还怕没有好姑娘陪你牧马放羊吗？”

萧峰正色道：“千秋万代，四海列国，就只有你一个阿朱，又岂是别人可以替代的。萧大哥要和阿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阿朱再也忍不住，扑进萧峰的怀里哭了出来：“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萧峰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心下安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阿朱抬头看向萧峰：“萧大哥，那你的仇怎么办。”

萧峰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刚才你已经替你爹受过掌了，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拉起她的手，“现在，我们去找你的爹娘，不能让他们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