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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秋懿
傍晚,山庄组织篝火晚宴,顾栀将傅南忘从房间拉出来参加。
好巧不巧,乔岚也在。一群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围在对面,有说有笑,看起来像是商业谈判结束后的娱乐活动。
见到人,顾栀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
“什么?乔岚下午去找你了?”
傅南忘随意地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我祝他幸福,然后就走了。”字里行间,像是转述别人的故事。
顾栀懊恼:“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劝你来了。”这下倒好,散心之旅变成糟心之旅。
“没什么的,顾栀,我觉得这里很好。”傅南忘笑说,“有山有水,抬头还能看见星星。”她都记不清上一次看见这么明亮的夜空是什么时候了。
“顾栀姐,过来玩啊!”不远处,同行的几个年轻女孩呼唤顾栀的名字。
傅南忘拍她肩膀:“快去吧,他们都等着呢!”
“一起?”
傅南忘摇头:“我想回去泡温泉了。”
华泉山庄的天然温泉设在半山腰,离房间有段距离。
换好衣服,披上浴袍,光脚踩在清凉的鹅卵石上,凹凸不平的疼压感从脚底一路传至大脑神经,颇有种提神醒脑、疏通筋脉的功效。
这会儿正是篝火晚会最热闹的时候,前来游玩的人都聚在山下广场,温泉处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影。
在更衣室脱下浴袍,冲洗掉脚上的泥土,傅南忘思索片刻,将手机一并锁进储物柜,只身向温泉口走去。
傅南忘挑了件白色连体泳衣,衣料紧贴身体,后背完全显露出来,颈下有一小段镂空设计,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越往里走,水汽越是缭绕,以至于遮掩了那块“私人勿入”的木牌。
傅南忘选了一处相对僻静、还有假山可以傍靠的地方,缓慢走入水中。身体一点点下沉,水面最终没过腰身,停在胸腔前面。
傅南忘偏头,倚着假山,抬眼去数天上的星星,东一颗西一颗,数着数着就忘了方向。
数累了,就换个姿势,闭眼,趴在石阶上休息。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真睡着了。
身体一半热、一半冷,引得傅南忘迷迷糊糊开始哼唧。
梦里,听见有人喊她。
“傅医生?傅医生?”
“嗯......”
“傅医生,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嗯.......”
“傅医生,你醒醒,你这个样子,我不好抱你回房间。”
冷风不断吹拂后背,凉意刺得傅南忘忍不住打颤,细眉不禁扭了个结,但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接连呼唤只换来绵软的“嗯”声。
说话的人挠挠眉骨,一副束手无策、很难为情的样子。回身看向身后,耸动肩膀,摊手示意。
怒意终于爆发。
“傅南忘!”
“嗯...?”沉睡中的人显然被这声呵斥吓了一跳,绵软里顿时透出迷茫。
噩梦来得毫无预兆。
傅南忘回到了小时候。她刚跟小胖打完架,傅凝站在筒子楼的过道里,拽住她的耳朵,很疼,耳朵快被揪掉了。但傅南忘不服气,小嘴撅得老高,就是不说她错了。
傅凝瞪她,傅南忘便瞪回去,不愧是母女,眉眼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瞪着瞪着,眼前的人开始离她越来越远,周遭环境接连扭曲成黑色。傅南忘在黑暗里奔跑,突然,有座冰山挡住了她的去处。
冰山迅速变化,转眼就刻成了瞿松落的样子。
他用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大手用力扣住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
“不准睡了!”
傅南忘惊醒,身体后仰,后脑勺撞上了假山。
“嘶——”好疼。
“傅医生,你没事吧?”初入梦里的声音此刻又响了起来,不仅清晰,还很耳熟。
傅南忘捂着痛处,仰头望向泉边,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傅南忘皱眉,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想自己这一下,一定是撞出脑震荡了,不然怎么会在公共温泉看见那个人呢。
他不可能来的。
冷风灌进胸腔,惹得傅南忘连打了两个喷嚏。头也更难受了。
轮椅上的人绷紧指骨,黑眸里怒气蕴藏:“安桦,马上把她带出来!”
温泉深处,低沉磁性的嗓音久久回荡。
-
脚下并不是来时的石子路。
夜风袭袭,吹进木廊。湿发凝成几束搭在身后,傅南忘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绒毯,默不作声低头向前。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座独栋木屋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