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彭娘子还是别拿我寻开心——”
大壮一语未完,彭书云便迅速手起刀落,一刀挑起了周泯伤口周围的腐肉:“你知道为什么阎王要小李三更死,他二更就去了吗?”
周泯强忍着疼痛,摇头不语。
书云眼眶有些发红,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害怕自己停下了就不敢继续下去,只能一边剔着腐肉,一面故作轻松地回答周泯:“因为小李想给上司留下个好印象。”
“一点……也不好笑。”周泯努力挤出几个字。
“有一个臣子在家中与妻子争吵,妻子踩碎了他的官帽,臣子便来到大殿向官家告状,你知道官家说什么吗?”书云小心翼翼地刮着周泯伤口周围的腐肉。
“说……什……么?”
“官家说,爱卿,这种事情需要忍耐!你看朕的皇后,有些惫懒,一言不和就砸了朕的平天冠——你的官帽又算什么?”
周泯挑刺道:“你记得不准……官家可不是那样说的,他讽刺大臣的官帽像某种东西。”
“原来你也听过这个笑话啊!”书云有些挫败。
“军中……大老粗们饮酒时的老笑话了,都是些粗俗的浑话,你怎么会知道?”周泯好像已经对疼痛有些麻木了,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这还是书云从彭老爹处偷听来的,当时他在军营中和好友饮酒一边喝酒一面胡吹,酒酣尽兴时,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小女儿还在傍边玩耍和旁听。
这个笑话粗俗得很,书云自然不会当着眼前的人将原话说出,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你别紧张,他的官帽不算什么。”周泯见书云不搭话,以为她又害羞了。
“我紧张他的官帽作甚?”书云放下刀,拿起大壮手中的烛台,燎了燎周泯的伤口边缘。
火可以烧毁一切,自然也可以烧掉残余的腐肉,这是军中最常见的治疗伤口感染的方法。
床上的人终于轻轻哼了一声。
书云知道他很痛,但仍是不敢停手,只是哽咽地安慰道:“忍一忍,就快好了。”
“大壮,金创药!”
一旁的大壮听见书云的呼叫,连忙将金创药的瓶塞拔开,递给书云。
书云放下烛台,接过金创药,重新为周泯干净的伤口上撒上药粉,又拿过已经蒸煮晒干的棉纱布,俯身为周泯包扎。
整个过程,除了那声轻哼,他没有叫过一声痛。
书云只是看见,他那件干爽的白色中衣渐渐被汗水浸湿。
透过自己的衣衫,书云感觉到,他的体温已经开始慢慢下降了。
她抬手抹了两把额头的冷汗,将床边一件全新的中衣披到他身上,随后便离开雕花大床,瘫坐到一旁的藤椅中,闭目养神。
总算是有惊无险。
换完衣服的周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已经闭眼休息的书云,不等大壮将他扶起,便径自虚弱地倒在床上。
不一会,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大壮见状,便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娘,娘……”
“娘,我想吃水煮荷包蛋……”
书云是被一阵梦呓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刚才的房间里,正欲悄悄离开时,却听见床上的男子正说着梦话,哼哼唧唧地说着自己要吃荷包蛋。
“荷包蛋,两个,要放红糖……”又是一句梦话。
红糖?
这句话让书云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熟悉,这个习惯好像她认识的某个人。
是……周姑姑!
周姑姑和周泯是北方人,吃水煮荷包蛋总是爱放红糖,而书云和老爹是南方人,每次都喜欢放酱汁。
书云心中突然一阵悸动,她转身点燃桌前的蜡烛,又走回床边,将床上男子的脸庞反复又看了好几次。
她实在无法将儿时认识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哥哥与眼前这个受伤的男子联系起来。
不可能!周泯已经死了!
“记得放红糖……”梦呓再次响起。
书云思考一阵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不一会,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煮鸡蛋回到了房间。
书云将鸡蛋放在床头的木凳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是有点烫,但是比最开始已经好了许多。
她起身再次打算离开时,却和床上的人对上了眼神,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你……醒了?”
周泯点点头,看到床前的那碗红糖鸡蛋,嘶哑着嗓子说道:“今日,又多谢你了。”
一个“又”字,立即将书云的思绪拉回到她与眼前这个男子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书云“腾”地一下从床沿跳起来,一想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