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知仪和言晴分离在接机那一天的机场里,奔向各自的东南与西北,两地分隔,不再像儿时,一声呼唤便能引得姑娘俩聚首嬉戏。
自那一天后,知仪失去了按时收看节目的兴致,惟有那碧天如水、绿草如茵铭刻在她的回忆中,还有言晴时而微笑、时而恼怒的生动的表情。
学习愈发繁重的课业如垒石子,当知仪觉得放得稳妥了,却又滚了下来,但她不爱轻言放弃,她执着地,如饥饿的秃鹫眼放青光紧紧地盯着目标,目光越是澄澈,她越是心无旁骛,越是隔绝了外界的冷热与喧嚣。
当学校宣布放暑假的时候,她才再一次地跨出这个“自我的领域”。
她搭着计程车穿越隧道,由远及近地见着了熟悉的建筑物,她才发觉自己回到了D市的家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恍如隔世般再度认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家。
知仪再看清楚一些,又有了新的发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她家的门前,脸上荡漾着似曾相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嘹亮的笑声音浪向她袭来:“知仪~~~”——是言晴。
言晴用她固有的人生属性晕染出每一秒生活该有的快活色彩,站在马路边上的她也是悠游、自在、神气的。
知仪有时候也会被她感染到,尽管她知道,那是独属于她的个人所有物。
“等等......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跟往日的言晴不太一样。”知仪虽然这么想着,却没有打算问个究竟。
言晴手脚麻利地帮她把行李提进了屋内,“咚”地关上了门,抵住了还没来得及转头离开的计程车,又拉着许知仪上了车。
徐知仪才知道莫言晴已经订好了飞机票和七日度假酒店,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知仪被言晴的“神速”惊吓到了:“有必要这样吗?我又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既然答应了你出去玩,那必定‘舍命相陪’。”
“你也不是没有放我鸽子的先例,”言晴白了她一眼,佯装发火,“除了上次,还有上次还有上上次......”
“噫,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是上次我们打算去的哪儿吗?”知仪视若未闻地转移话题。
好在莫言晴也相当配合——其实她也没有真的生气:“没错,我心中最最神圣的度假胜地,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树一帜,别无分家,噔噔噔噔噔噔——日维维岛。”
清洁的黄金海岸和具有流线型外观的酒店成了言晴再生喟叹的燃点:“重临我的极乐天地。”
知仪久违地生出了同样的赞叹:“一如既往地美。”
可惜人不遂人意,还没来得及看多一眼日照沙滩的绮丽景观,言晴腹中绞痛,催促着知仪赶紧办理入住。
言晴抢先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知仪的房间和她的毗邻,省去了走动的功夫。
*
知仪随意地整理了自己的行李,拾掇好发型,“流窜”至隔壁房间,敲了敲她的门。
言晴一改张狂作风,随便换了套白色的长裙,挽着知仪的手到酒店的餐厅内就餐。
两人施施然在包间里坐了下来,私密度极高,于是知仪暂时得到了放松的时间,秒针和分针之间相撼微颤,她看着言晴含着笑意向服务员点菜,她没有忽略言晴浮在表面的一线促狭,她忍耐着,忍耐到言晴也忍不住露出尾巴尖儿的临界点。
言晴这次奇怪地延长了揭露谜底的等候时间,她开始谈论与承宣最近的争吵:“他居然宁愿在实验室泡着,也不愿意陪我一天,他的实验晚一天做也不会飞走,这分明是借口。”
知仪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是故意的,故意像个孩子一样抱怨,知仪在她话语的漩涡里翻转、眩晕,她总是分不清她那句话是真实的,有时候她会感觉非常地厌倦。
言晴接了个电话,接着说:“外面两条腿的男人又不难找,所以我打算再找个猛男陪我!”
知仪被逗笑了:“认真和他谈一谈吧,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分歧而将小事化大。”还真能分手不成?
“我是认真的,”言晴抬起下巴示意:“喏,这就来了。”
知仪的心跳仓皇出逃,从她的胸腔鼓起了一块突出的圆块,呼之欲出,在另一个不存在的虚空里兀自分崩离析。
走进房间内的高个子男人背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脸孔,紫色的丝绸衬衫、颈项间佩戴着细链、还有一颗微闪的单边耳钉,季明之小幅度地低着头,以一个设计好的、优美的曲线偏转他那线条分明的侧脸,继而露出一个讨好式而有些妩媚的微笑。“妩媚”,这个词跟他并不十分相称,但知仪想不出更好的词替代它。
高个子肌肉男将要坐在知仪身旁,言晴及时地喊住了他:“到我这边来。”合时宜地分好了人选并及时介绍自己:“我姓莫,这位小姐姓徐。”
言晴开门见山地提了自己的要求:“丑话说在前头,我付了七天的价钱,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