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时夏弱水正在仙音殿内一边弹奏《云烟牵魂曲》，一边回忆她与高翊初见的情形。许是她又想起了那句“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于是不由得吟诵道：“静对君心曾息此，惯看草木任生死。百年繁华谁与共，世代有人逐悲喜。九折苍□□凄凉，三生环珮惟记忆。夜回字字映红泪，仿佛窥知憔悴色。落魄烟花笑语多，飘零风月厌笙歌。门前络绎迎公子，裙下殷勤满玉珂。似此等闲愁未觉，余生算定任婆娑。颦眉只在断肠调，那得前身细琢磨。如今梦里醒黄粱，梦外看清天下事。但见一人龙凤姿，我将心意尽相传。相思逐日入肌理，花恨风饕雪恨春。不堪寥落孤灯照，秋雨寒蝉振九窍。寄雁天涯何处达，此心沧海随君绕。翻罢乐府凄凉曲，掩些灵台呜咽声。”[ 选自友人诗集，有删改。]

一曲弹罢，高翊缓缓走了进来，望着夏弱水吟咏道：“纤指弄七弦，弱水沁心田。叶叶飘秋意，声声醉睡莲。云烟牵魂曲，天籁客悠闲。悦耳回眸顾，脱俗见淡然。”

夏弱水起身行礼，低头回道：“三年前，臣妾还是江州的一名歌妓，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风流俊雅的公子竟然就是北岳至高无上的君王。”

高翊扶起夏弱水，牵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还记得，那时我夸赞你的名字是柔弱胜刚强，然后问你愿不愿做我的解语花，助我成就大事，结果你却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

夏弱水慢慢抬起头来，回道：“没过多久，皇上便把臣妾带回宫里，封为正三品婕妤，将抱扑殿更名仙音殿，赐给臣妾居住。”

高翊轻叹一声，眉头微锁，神色凝重。

夏弱水见状没有追问原因，只是默默提起笔，在一张霜白纸上写下“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这十六个字。

高翊接过夏弱水手中的狼毫笔，在这张霜白纸上又续了一句“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

夏弱水看着高翊心疼地说道：“多年来，皇上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实在不易！”

高翊再次感叹道：“为君之难，夙夜恪勤。”

夏弱水沉思后说道：“皇上，臣妾以为，这天下既然能以利合，便能以利分。贪财者，不妨贿之；好色者，不妨诱之；恋生者，不妨吓之。”

高翊轻轻拍了拍夏弱水的肩膀，温和地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倒是希望事成之后朝中大臣与边关守将皆心悦诚服地为我所用。”说罢，他走到床榻边，转动上面的机关，只见殿中的一块石板旋即打开，露出一间可容五百武士的伏室。这间伏室原本是没有的，只不过抱扑殿三年前走过水，他便借着修葺大殿之机命叶希声的二叔叶浩峰带着亲信建了这样一间与太极殿的密道相连的伏室。

夏弱水随着高翊走到伏室跟前，然后问道：“皇上，叶侍卫陆续招募二三百人了，不如给这些人取一个正式的名字，好不好？”

高翊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说道：“晨曦军。”

翌日清晨，在伏室待了整整一晚的高翊匆忙换上夏弱水为他准备好的朝服，赶到太极殿接见西陵的威武将军尔朱晟。他知道，尔朱晟此番前来北岳不过是借着为高令嫣运送上百车衣物的名义来表示西陵对其重视的程度。一想到这里，他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因为以高沁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与西陵为敌，是以高令嫣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自从高令嫣搬到高涵为亲王时的府邸以后，亲王府就变成了清宁公主府，她还命人买下了旁边的宅院送给林鹄当作医馆。只不过，林鹄未免日后连累她，决定易名谷问心，从此与她以师兄妹相称，这便是问心堂的由来。

三日后，尔朱晟启程返回平城。高翊记得这一日也是赵映雪的生辰，又知她向来不爱热闹，遂早早为她准备了一场简单温馨的家宴，还派人接了吏部尚书赵沛勤及其夫人进宫陪女儿庆祝生辰。

席间，高翊举杯对赵沛勤问道：“朕曾听闻，国之废兴，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辅佐，不知赵大人如何看待这句话？”

赵沛勤知道高翊想要借机拉拢，但又不确定他值不值得辅佐，因此反问道：“皇上可知国有三不详？”

高翊点头说道：“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用人之术，任之必专，信之必笃。”说罢，他起身向赵沛勤敬酒。

赵沛勤亦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满意地说道：“正所谓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有功。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佚于治官。贤材任职，则上下蒙福。”

高翊坐下来，接着说道：“朕既然坐在这高位上代万民执掌大权，自当为万民谋求福祉，断不会为一己之私仓促行事罔顾国家安危。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过而不文，犯而不校，有功而不伐，君子人哉。朕恳切希望赵大人若有机会多多向朕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