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业之死
何秀娘拿着那二两银子,心里沉甸甸的,一边感叹亲情淡薄,一边感叹自己命途多舛,好不灰心丧意。及至想到那个男人和三个儿女,好歹振作了起来。
陈小蓬飘在半空中,看着底下的何秀娘,这一家子真乃奇葩也。心里对吴氏的尖酸刻薄和粗鄙无知唾弃,更为何秀娘面对兄嫂欺侮时的忍气吞声气感到无语。
要用鲁迅先生的话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陈小蓬何许人也,非也非也,非人也。她此时此刻不过是一缕冤魂。她本不属于这个什么乱七八糟连野史也没上过的大秦朝,而是来自于真正的□□,对,就是咱21世纪的□□。
至于陈小蓬此刻为什么飘在半空中,此事说来话长,所以长话短说。
大约是那一日天气晴好,微风和畅,又是周末,便约了三五好友闺蜜去爬山。只是山倒是不甚高,却是陡。如果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过的人就能明白,说是爬山,几个人聚在一起不可能是单纯的爬山,肯定是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然则,正是他们这一行人这番不分时间地点的打闹酿成悲剧,造成了陈小蓬目前的状况。
所以,她就是在和好友打闹的时候失足掉下山崖。更加不幸的是,是没有护栏的一方,山虽不高却是很陡。
陈小蓬掉下去之后,大抵是头撞在了石头上之类的吧,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这个陌生时代,还成了旁观者,每日就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着实让她瞧了许多故事去。对这个时代也有了大抵的了解。
她起初也没有太在意,以为自己不过是在一个比较奇异的梦境里罢了。过了几天之后,发现自己仍在这个时代,就有些慌了。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虽然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像是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有些又那么熟悉,一面奇怪一面担心,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梦境里清醒过来。
好在,在这朦朦胧胧的梦境里游历一个月的时候,终于碰着一个能够解她惑的人,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是掌管着凡人命理的神仙。说是解惑,也并未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如此这番长篇大论一番,总算让陈小蓬明白,她命中注定会有此一遭的意思,不用太担心,时候到了一切自有分晓。
是以,陈小蓬经历了最初的慌乱、迷茫之后,变得很是豁达,觉得没有了老板的压榨,没有了加班,不用为着人民币当牛做马,偶尔还能看看别人的故事,这样清闲的日子,真的也是很划得来的。甚至有一次,陈小蓬生出了自己已经变成了闲散神仙的错觉来。
不管怎样,陈小蓬就这样等着那个神仙说的“时候到了”的那个时候,一忽儿半年的时间便这样过去了。
这几日,陈小蓬到了苍木山这处地界,看到了这样淳朴的一个村庄,料想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权当观光一趟的心态瞎晃悠。然而转个弯儿就看到了陈青儿家中正发生的事情,也见识了陈家祖宅那边吴氏的嘴脸,反倒来了兴趣,就这样一直瞧着了。
大概,那个“时候”就要到了吧。
转眼又一个月,躺在床上的陈大业终于撑不住,撇下妻子儿女,就撒手去了。他这眼一闭,倒是能够永远休息了,却苦了仍旧留在世上的人。
“大业,大业,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呜呜呜...... ”,嘶声裂肺的哭声从从屋里传出来,是何秀娘。平时温柔平和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显得嘶哑和粗嘎,“你走了,留下我和儿女可怎么活啊......呜呜,啊......大业......”。
除了何秀娘哭哑了的声音外,还有两个幼小清脆的声音,不断叫着“爹,你醒醒,醒醒”,叫了有好一阵,也没有见到他们的爹醒来,又听到娘不哭嚎声,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此时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爹永远也醒不来了,永远的离他们而去了,便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青儿在陈大业的床边站得笔直,双手紧紧地攥起,并没有像她的娘和弟弟妹妹一样大声嚎哭。她本处于即将天真和懂事的模糊年龄阶段,她明白,父亲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钱就医,耽误了治疗。她明白,她再也没有爹了。她明白,从今以后,只有和娘及弟、妹相依为命了。她明白,作为长女,她必须能够担起家里的半边天。陈青儿觉得自己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将这样的不幸降临在她家,她迷惘了。
陈青儿用衣袖使劲儿的擦了一下眼睛,免得模糊了视线,她紧咬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她此时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