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X月老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身上唯余的十枚铜钱已经被人给拿走了。于是他轻咳两声,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略带陈味的米饭,耳尖悄无声息地烧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窘迫,秦绣绣心里偷笑,她赶忙埋下头,用碗遮住自己的脸,生怕笑意泄露出来伤了某人的自尊心。但微微颤抖的肩膀终究是出卖了她,月言沉着声音道:“吃完饭跟我去一趟镇上。”
“去镇上做什么?”秦绣绣忍着笑意问。
“自然是去布道。”月言面无表情道。
这算哪门子的布道?分明就是讨饭嘛!秦绣绣暗自吐槽道。但她也不反驳,毕竟讨饭虽然丢脸,但再不讨饭两人就要活活饿死了!失节是小,饿死为大,秦绣绣作为一名勤勤恳恳的社畜,深知其中之真谛。
此顿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二人为了填饱肚子只能一脸嫌弃地硬着头皮吃完。待收拾完碗筷,月言将一顶带纱的幕篱盖在了秦绣绣头上。
秦绣绣好奇问:“这是做什么?”
月言随意将披散的长发一拢,绾成一个啾啾:“未出阁的女子不得以原貌示人。”
封建陋习!秦绣绣在内心里咆哮,但还是乖乖将幕篱戴正。
松烟镇虽是边陲小镇,但人口却不少,借着与异族交界的光,松烟镇的商业贸易也算可观。秦绣绣透过幕篱的白纱,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其中有华朝打扮的布衣百姓,也有和她一样打扮的年轻姑娘,当然也有穿着华丽、留着大胡子的异族人。松烟镇的商铺尤其多,路两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和着两三声鸡鸣犬吠,好不热闹。
“月公子,咱要如何布道?”秦绣绣见日上枝头,人声鼎沸,时机正巧,便忙着让月言示范一下怎样优雅地讨饭。
“看着。”月言说着,手里掐了个决,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像玉雕的蝴蝶一样翻飞几下,一根晶莹的红线便从他的掌心处腾了起来。
秦绣绣暗呼惊奇,心想这月老还是有两把刷子嘛!眼见着月言跟着红线的方向走远了,自己也提起了裙角快步跟上。
红线在半空中飘飘荡荡,随着二人的不断前行,其颜色越发透明了起来,最后在一个小铺子前彻底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秦绣绣歪着脑袋问。
月言并不说话,他将施法的那只手往背后藏了藏,轻咳一声道:“在附近找找看吧。”
哦,原来是法力不够啊。秦绣绣一眼看穿了月言窘迫的小心思。某人嘴硬得很,但是发红的耳尖倒是很实诚。好在秦绣绣不是个喜欢让他人陷入尴尬之境的人,她心里暗暗笑过后便装模作样地开始四处搜寻线索。
秦绣绣转了一圈后在一个绣铺前驻足,她看到店里的婆婆正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图,那鸳鸯栩栩如生,颜色如浓墨但又多了一份光泽感,像月洒清辉下的波心荡漾。那绝不是一般的丝线能够做到的。秦绣绣的奶奶极喜欢刺绣,秦绣绣还小的时候奶奶时不时传授一些刺绣知识给她,因此秦绣绣对刺绣十分感兴趣。她实在好奇这究竟是什么线,但又不敢上前询问,因此只能站在一旁抓耳挠腮。
店主婆婆注意到在一旁伫立许久的姑娘,慈祥地笑道:“姑娘也对发绣感兴趣?”
“发绣?”见婆婆主动开了口,秦绣绣这才红着脸搭话,“是指用头发绣图吗?”
“是啊,你看,这筐子里都是姑娘家送来的头发呢。”婆婆把脚边的竹篮倾斜几分,好让秦绣绣看见里头的物件。
怪不得比寻常绣图多了几分光泽,原来是用乌黑亮丽的头发绣的!秦绣绣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内心雀跃不已,但她又有些疑惑——在这个世界里未出阁的女子都不能将脸示与旁人,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的老古董们又为何打破禁忌,甘愿用头发绣图呢?
她不由自主地将心中的困惑道了出来,婆婆闻言哈哈一笑:“想必姑娘是外边来的吧?”
秦绣绣心想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肯定是“外边”来的啊。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婆婆道:“用头发绣图是我们松烟镇的传统。正如姑娘所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头发是很珍贵的东西,既然这样珍贵,那以头发绣图不是更能体现人们的真挚的情谊?”
秦绣绣瞪大眼睛,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发绣都是要赠人的?”
婆婆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女子用自己的头发绣图献给如意郎君表明爱意,若这郎君也钟情于此女子,便也绞发绣于原图,二人青丝相结,意味永结同心。”
秦绣绣觉得有趣,这里虽然不许女子以貌示人,但她们却能用发绣直白地表达自己炽烈的爱意,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由与洒脱呢?秦绣绣跃跃欲试道:“婆婆,我也想绣绣看可以吗?我刺绣功夫很好的!”
婆婆笑眯眯地从篓子里掏出一把用红线卷好的头发来,道:“正巧老婆子我年老眼花,绣得太慢了,姑娘愿意帮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那里有底布和针,姑娘请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