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境情
翌日一早,萧岁怡起身离去。
游逛半日。直至日悬中天。酒虫作怪,腹中空荡,方拐入一家酒肆。
时值正午,劳作半日的人们纷纷收工午憩,酒肆的人渐多,人影攒动,酒香扑鼻。
曹魏武帝时期,禁酒甚严,当世世人避讳"酒"一字。清酒被称为"圣人",浊酒称为"贤人"。"清圣浊贤"由此而来。浊酒较清酒,口感厚实,带有浊渣,价钱也更低廉。世人多视清酒为上品,浊酒为下品。
萧岁怡却不管他什么圣贤不圣贤,只要是酒,能入口,她就能自乐在其中。一口干净碗中残酒,正要往碗里添置。那只修长纤细,骨骼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取过桌上小口大肚的圆酒壶。
萧岁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想要揍人的冲动。艰难扯出一个笑,“这位兄台,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何贵干?”
面前碧蓝长袍,衣诀飘飘,乍一看颇有几分俊俏风度的男子,正是昨日与萧岁怡“偶遇”的祝盈臻。
他迤迤然地在萧岁怡对面坐下,为萧岁怡和自己的碗里都添满了酒。
“姑娘,实是误会在下了。在下祝微,祝盈臻,是个小生意人。途径此地,一时仰慕姑娘才华,无心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萧岁怡冷笑,“小生意人?祝兄随随便便就包下了酒楼,实在过于谦逊了。”
祝盈臻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又将碗重重搁置在桌上,赞道:“好酒!”
“姑娘,你可曾听说过,在南梁国,有种玉容寒的奇花,传说可治百病,活死人医白骨,只是生在极寒之地,无人可取。在下呢,觉得姑娘便像极了这玉容寒。”
萧岁怡听到“南梁”二字,脑中划过一道闪电,脱口而出:“胡说,我从未听过南梁有这种奇花!”话音刚落,二人都愣住了。
祝盈臻眼中有深深的探究之意,“姑娘……是南梁人?”
萧岁怡沉默地低着头,兀自出神。
忽见碗中酒面,落下一点红。
她猛地抬头,一群歹人横刀而至,踢倒桌椅,到处砍杀掳掠,客人们吓得四散逃奔窜,整个大堂陷入一片混乱。见祝盈臻身后寒光闪动,萧岁怡一个翻身拉开他,避开几个歹人的攻击,飞身上桌,抄起一把刀,手起刀落,犹如白花飞雪般切割歹人的喉咙。
祝盈臻被她推到旁边,堪堪躲过一劫,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捞起酒壶砸去。身形闪动,脚踢几人,手中剑刃光芒闪耀,如银龙舞动,重围中杀出一个突破口,他拉住萧岁怡,向外奔逃而去。
二人一路奔逃,在朦胧暗淡的天庙荒凉,残败不堪,透着阴森的气息。危急关头,却顾不得许多。
快进去!"祝盈臻低吼道。
进到破庙里面,才发现这里占地甚广。二人藏身到一座体积不小的佛像后,萧岁怡撕下祝盈臻衣裳,为他包扎伤口。手上用力,听见祝盈臻轻"嘶"一声。
祝盈臻用幽怨的小眼神盯着她,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在控诉她粗暴的行为。
"忍着点吧,祝兄刚才不是很厉害吗?"萧岁怡嗤笑,挖苦他道。
她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仔细为他包扎好伤口后,她往后面的墙上一靠。
祝盈臻苦笑,也向后靠一靠,叹道,"我啊,就是太过自负了。”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今天那波人,是我生意上的对家。本以为掌控了他们所有消息和计划,没想到啊,在这里栽了个大跟头啊。”
萧岁怡亦不知如何言语。良久,才轻道:“祝兄,方才你提的南梁奇花,可否再说予我罢?”
祝盈臻偏头看向她。他的双眸在黑夜中,含着温柔深透的光芒。
“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听我父亲说起的。他年轻时各处行商做买卖,见过听过许多奇人异事,风俗民情。”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南梁有一个雪山神女,名为玉容寒。她救了一个年轻俊朗的白面书生,并对他情根深种。书生感激雪女的恩情,要留在在雪山,与雪女厮守一生。一开始,他们的确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后来啊,书生厌倦了一望无际,白茫茫的雪山,想要离去。雪女当然不肯,争执之中,误杀了他。雪女悲痛欲绝,不欲独活,终长眠雪山。她的血肉,便化为了这奇花——玉容寒。雪女临终时,留下话说,唯有世间最真挚的感情,方可遇玉容寒。”
萧岁怡皱眉,有些反感这个传说故事。
“既为神女,就应有守护苍生之责,兼爱众之心。为一个男子便抛弃了自己的立场,看似痴情,实为自私!”
破庙不知是哪朝哪月修建成的了,年代久远,破烂不堪,四处漏风。寒雨稀稀落落从屋顶的漏洞滑落。
祝盈臻笑道:“姑娘见识深远,祝微佩服。”雨水滴落,他向左方移动一些。四下里漆黑不见五指,一个不留神,扑向萧岁怡的方向,压倒萧岁怡,二人双双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