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

半月前，钟离沁想不到下山后会成为雨师加入商队。

那时候，她每天打坐修炼，储存过冬食物等着阿公回山，像只忙碌的啮齿动物。

现在，从羁马出来，一头扎进无尽的黄沙，干燥无比的环境，水灵气也稀少。

钟离沁拿着一只水囊，装模作样拿出一张符箓，贴在水囊上，假作在用符箓凝水。实际上，她的意识外放，体内灵穴如鲸鱼吸水一样将四面八方的水灵气吸引过来。

如果在雾隐山，也许不消片刻就能凝一囊水，但是在沙漠中，她一整个白天，不停歇的也只能弄出七八十袋水。勉强保证众人及骆驼们每日所需的最低用水量。

但是蒙尘骁和那鲁是有些惊讶的，钟离沁的能力已远超过一个普通的赤蠕雨师。

她每凝出一袋水，就扔给身后的人，他们再传递给水囊的主人。身后的人再把空水囊传给她。这一路上，她传递水囊的时间间隔基本差不多。从早上到晚上，几乎没有停歇过。

这可和一般的雨师太不同了。以前商队请的雨师，不说要骑最好的骆驼，吃最好的饭食，还需要专门派人收集水囊，恭敬的请雨师挨个给水囊贴上符箓，路上经过两至三天，所有水囊满了，才发给众人。

钟离沁这个击鼓传花式的扔水囊的方式让枯燥又乏味的旅途增加了一点儿乐趣。商队的护卫们，为了能排在钟离沁身后，做第一个接到水囊的人还小小的争抢了一番，最后圆脸的小护卫阿弈取胜，阿弈有些得意洋洋的跟在钟离沁身后。

这些钟离沁浑然未觉。阿公从小教导她，信而有信信出必行。既然答应做商队雨师，她一定会尽力。所以她这一整天都在调动神识，汲取灵气，尽力多为商队提供一些水。

所以，到了傍晚，她感觉识海都要被榨干，灵珠光泽暗淡，在识海中一动不动。不过，钟离沁感到对灵气的操控好像更顺畅了一丝。

在深红的太阳快要滑下山去时，商队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蒙尘骁命令商队停下就此驻扎休整。

在驼背上摇晃了一天，下了骆驼后才发现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似的。

钟离沁靠坐在骆驼旁边，看着蒙尘骁安排护卫和胡商们把妖化骆驼背上的货物卸下来，让骆驼围成一圈趴在沙地上。

就在钟离沁目光触及蒙尘骁时，他立刻察觉，并回头看了钟离沁一眼。

真是敏锐！钟离沁心中暗想，不知这个小小的商队中，为何会有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在心中疑惑，收回目光。

此时商队众人靠骆驼内侧，地上铺上毛毡，就地躺下休息。这里除了黄沙，连棵草都没有，无法生火，吃的还是干粮。

钟离沁旁边是宝儿母子，宝儿吃了药以后，精神许多，宝儿娘也活了过来。一天下来，钟离沁都累极了，宝儿母子竟也坚持了下来。商队停下来以后，宝儿娘挣扎着下了骆驼，竟去帮钟离沁从商队领来了干麦饼。

她心中认定钟离沁救了她们母子，无以为报，就自觉帮助钟离沁做些小事。

“阿姐，还没有问你的名字？”钟离沁捏着硬邦邦的麦饼，随口问道。

宝儿娘把宝儿放心口护了一天，此刻也是搂在怀中喂水，水里有药，她耐心哄着宝儿吃药。一面喂宝儿，一面回道：“要没有姑娘，我和宝儿早死在羁马驿了，哪里还能到这里呀。所以姑娘您别和我们客气，我姓殷，在家时，父母都叫我茹娘，姑娘也这么叫我吧。”

“阿茹姐，那你也不要客气，叫我阿梨就好，你后不后悔出关啊？”钟离沁低声问道，有些累了，和茹娘闲聊几句，缓解下炸裂的头疼。

“唉…这个是有些悔的，原先在我们乡里，叔伯惦记丈夫挣得的几两银子，都巴不得我和宝儿死了，我娘家也靠不住，就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出来后，到处求人，后来宝儿又病了……好在遇到了姑娘你。”

宝儿娘给宝儿擦擦嘴：“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等宝儿好了，还没找到我丈夫，我就找个人嫁了，总归会活下去的。”总不好一直拖累云梨。

“阿姐，你很勇敢…”靠着骆驼，汲取一点儿骆驼的体温，钟离沁有些想睡了，今天一天意识外放，实在太累了。

不知是否是蒙尘骁的刻意安排，商队的糙汉子均在稍远处休息。这个角落只有钟离沁和宝儿母子三人。

寒风掠过沙丘，人们缩在毛毡里安静的睡着。

钟离沁加入商队后的第一天，静静的过去了。

因商队想尽快到达库什城，商队走的并不慢，钟离沁坐在骆驼上摇摇晃晃了半个月，已经慢慢适应。

可能是快靠近绿洲，她每天凝水不像之前那么吃力，半天时间也有百来袋水，够商队饮用了，因此也得些空闲。

秋季的荒漠，茫茫枯黄，风声啸啸，寒意浸骨。钟离沁裹紧披风，干脆在驼背上闭目打起坐来，当然，不会像在山中时一样完全入定，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留意着周围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