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美玉(一)
成星璆写给远烨的第一封信:
Dear dear 远烨:
一时之间,还没想好应该以什么分寸来称呼你。不久前,看网络文学打发时光的某个下午,看到文中男女主角给彼此写信的时候,女方常以“Dear dear”启信,于是顺手拿来用作给你的称呼。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还是纠结着加上了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名字也是你独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份凭证。
而我的名字,成星璆,又该如何说明?如果我想让你对我敞开心扉,理应先由我解剖自我。
星璆的意思,是与星辰同辉,又能敛住锋芒,如湖底美玉一般兀自发光,静待启封。
虽然是这种被寄托了美好希望的名字,但好像很不幸的是,从我出生起那一天就意味着成家纷争的开始。你应该听说过,成星辰,就是我那位堂弟,身体硬朗强健,又聪敏好动,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就是在语文课本上学来的那些好词,基本上都可以用来形容他。我私下里和他关系也不错,只是每逢年节,我们二人的父母却都喜欢暗自比较一番。我很怀疑,争强好斗难道是山东本土人的基因底色?
但我更不屑于争抢,爷爷那一辈打拼来的心血那都是爷爷奶奶的,其实我和父母一代也没太大的关系。但他们都学会了一个叫“继承”的好词,打着继承的名义为自己筹划私利。
我出生在这样好争氛围的家庭里,从一开始的不愿意争,渐渐也变得不得不争一些东西,直到八岁那一年,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是先天性的疾病,定期会发作,病因在于心内血管出了问题。偶尔,我会有晕厥的预感。家庭的窒闷感让我的病情更加不利,终于有一年秋天不得不暂停了学业,住进医院里。这件事被爷爷知道了,随即也被我叔叔知道了,整个家族里也传开了。一时间,关于大房(也就是我父亲一脉)的继承权可能旁落到我叔叔和他儿子手里,这样的言论开始扩散。镇子上有些人大概也知道了。
母亲就是在这段时间变得性情不定。在我出院以后,她时常会离开老宅一段时间,去城里的闲置房里住上一阵子。我爸也开始频繁去外地出差。
而我大半时间就留在老宅,和爷爷奶奶住一起。
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什么产业的“少爷”或者继承人吧。就是个惨兮兮又病恹恹的留守儿童罢了。
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光明。我的心里存在着一些阴暗面。
但我还是想写给你看,想让你知道,那个下午你捏着甜筒走进我家,我就在心里记住了你。
这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想,现在此刻,你就是我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或者说,最特别的朋友。
今天先写到这里,我突然胸口有点闷,需要休息了。下一次,还把我的过去讲给你。
还希望,后面你给我回信,我想看你写一写自己。
即颂
成星璆
远烨看完了信件,内心只觉得湿漉漉的。
一抹眼角,才发现温热湿润的泪珠早已在眼眶打转,此刻从指尖滑落,沿着脸庞畅快地滑下来。
她将信纸塞回信封内,又小心翼翼地收在了书桌抽屉的小盒子里,落了锁。
出了房门,天色已暗。雨已经下起来了,落在屋檐,留在阵阵脆响轻音。
她进厨房,洗好了田女士早上嘱咐过的油麦菜和莴苣。
油麦菜滚过热水,蒜末在热油里爆香,而后放进菜叶清炒。莴苣呢,削皮处理好后切片,同鸡肉丸子一起炖汤。
这两道菜,都是远烨跟着哥哥学会的。
汤还没烧开,就听见哥哥的声音,“妹,家里没人吗?怎么不开灯。”
远烨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发现哥哥弯着腰,正在换鞋。
“这不是厨房开着灯嘛,我在做菜呢。”远烨回他。
哥哥一脸惊喜,将书包往鞋柜旁边一扔,快步走着,转身幸福地瘫坐在沙发,“你还真是长大了啊,知道照顾人了。”
远烨无奈摊手,“谁让咱妈出门前,就给我安排活了呢。”
“那你也做得不错,嗯,我依稀闻得到香味呢。”哥哥向着厨房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没过多久,远爸和远妈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远青松很开心,说,“最近汛期,河里多鱼。这不,我一同事多分了两条鱼给我。”
田女士坐在餐桌边,分好了碗筷,“行了,先来吃饭。等过会儿你再把这两条鱼处理了,睡前炖上。”
“好啊,那明早俩孩子就可以喝上汤了。”远青松将鱼放在橱柜边上的深口盆里,洗净了手,也坐了下来。
远烨给大家分好了肉丸汤,一脸开心地炫耀,“这两道菜都是我自己做的,爸妈你们快点尝尝,好不好吃。”
哥哥学习了一天,原本就正饿着呢,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