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礼
坐在席间,栾见殊才意识到刚才在门外何知渺所言不虚。
这场局,重心在她。
“见殊。”坐在主位上的老人与何知渺眉眼有几分相似,声音带着长久以来形成的威严,中气十足。
他笑着问:“是不是不和胃口,我再让厨房做几个。”
“没有的事。”栾见殊唇弯出一个甜甜的笑,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停在她面前的牛肉。
红色嫩肉在浓郁咸香的酱汁中翻滚,很快变得晶莹诱人。
“一晃岁月更去,今朝友人依在。”何祈安感叹道。他摸了两下花白的胡子,语气压抑不住的开心。
栾子墨也笑,那被挡在镜片后的皱纹勾勒出遗留的苍老痕迹,眼睛却依旧明亮有神。
栾见殊安静听着两人倾诉情谊不时温柔笑笑,眼神发愣的时候又偏了下视线看坐在她对面的人。
何知渺正恍若无人地往嘴里塞食物。
他手指好看,细长骨感,揶进裤兜的时候手腕凸起会露在外面,又或是半垂着,闲散慵懒,跟他的长相一样带劲。
咀嚼时,他的嘴张得不大,但喉结滚动明显,每个动作都有力,好像轻轻一咬就能将人的食管咬断咽入腹中。
他在这时投来视线无疑让栾见殊心里一虚,她半垂的眼皮倏地抬起,水色的唇扬起,朝他绘出一艘月牙。
但何知渺依旧直白地盯她,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直到餐桌上陷入寂静,有人叫他名字。
“何知渺!”
听见何祈安的呼喊,他才别过头,回应着叫了声:“爷爷。”
何祈安不慌不忙抚顺因失态而气歪了的胡子,眼神不明闪烁,问他:“我记着,科大离见殊居住的小区不远,是吗?”
何知渺抽出张纸擦去嘴角残渣,估摸着大概,回:“不远,四五公里。”
“既然这样,见殊自己一人在那,你下课或者周末有时间了,多去看看,彼此也有个照应。”何祈安语气含笑,说出的话却是不容他人置喙般让人不敢多加言语。
“不用。”空气中茶香袅袅时,栾见殊婉言谢绝,虽是笑着,唇角却毫无上扬之意,“知渺还要顾着学业,太麻烦他了。”
何祈安看了一眼栾见殊,表情不怒不喜,意义不明。
“啪”一声,瓷勺与汤碗相碰的声响打破了过于安静的此刻。
何知渺眼睛雀跃,脸上表情像是在看好戏。栾见殊定定看着他,想同他眼神交换。
但他挑了挑眉,装作不解,栾见殊登时闭了下眼。
再睁开,那眉眼透出一股坚毅,神色不卑不亢。
刚要说话,身旁一直陪着的老人张了口,柔声劝慰她:“见殊,外公知道你独立自强,不喜他人干涉你的生活,但是……”
栾子墨沉默两秒,轻叹一口气,似乎做了重大决定语重心长道:“外公总是不放心你,我年纪大了,不能常看着你,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话说到这里,在这种场面下,再拒绝便显得没有礼貌了。
栾见殊张了张嘴,兀自组织语言,正对面的当事人之一抢先为今天这场饭局的目的作了个总结。
“爷爷放心,只要见殊姐姐有需要我的地方……”
何知渺话语一顿,视线转来,黑亮的瞳孔倒映着栾见殊似乎忧愁又愠怒的脸,安慰似的声音放缓放平。
明明是向其他两位老人保证,但她总觉得他在刻意向自己强调。
“我一定随叫随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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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晚上回家时,栾见殊还没从那天里抽回神。
她长大后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忽然安排一个陌生人嘘寒问暖反而让她不适。
何况何知渺看她的眼神总让栾见殊说不上的复杂。
关上车门,栾见殊没有如往常朝家门走去。她今下午接到个电话,说有个大型快件待她签收。
她没记得自己最近有从网上购物,但快递员说得确定,她只能先去看看。
快递单上的个人信息处栾见殊核对了两遍,除了地址和她长期使用的有详细和粗略之分,姓名、电话一点错没有。
会是谁送的。
抱着各种疑问,进家门换下拖鞋,她拿起美工刀沿着纸箱上的透明胶带慢慢划开。
这东西包得厚实。把纸箱剥开扔到一边,里面物件还被黑色塑料布严丝合缝地缠了数圈。
直到撕开最后一层,一个尖尖的角露了出来。
心里骤然有了猜测。
果然,待褪去全部,一只绿眸粉爪的黑猫露了真容。它抬起一只爪子悠闲肆意舔着滑亮的毛,眼睛微阖,表情惬意,脖子项圈上还挂着一个铭牌。
看样子像是有人后挂上的。
栾见殊伸出手,只用指尖轻佻地抬起,那铭牌被暖黄色灯光照得金光灿灿,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