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圆
若不是拍了肩膀,南芥都有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赫连霁的肩膀在颤抖。
“南芥。”赫连霁的声音也有些喑哑。
“所以,为什么不出去?”南芥听出来赫连霁的情绪,是难过的情绪。
最明显的一次流露是在上一任冥府主人赫连羽魂飞魄散的时候,赫连羽的灵魂像齑粉一样散去,与之一同流散的还有赫连霁寄托在赫连羽身上的东西。
那真是巨大的痛苦,将少有的那么一点却也是大部分的情感与精神寄托着,突然没有了载体,只余深恩负尽,再来不及的后悔。
对我也是巨大的痛苦,南芥想,只不过我一定没赫连霁痛苦,毕竟对我而言,有比赫连羽更深刻的人,但对当时的赫连霁来说,确实是当时最终极的痛苦。
“我找到了一个出口,林落就是从那出去的,但那个出口被风蝉用自己的血给封住了,我和她的血天然互斥,我出不去。”赫连霁答。
提起风蝉,赫连霁神思悠远,逐渐想起往事。
南芥听了微蹙眉头:“风蝉,你俩还真是互相折磨不死不休啊。你们为什么能斗这么久?”
“她一直憎恨我,”赫连霁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我也憎恨她。”
南芥鼻头发酸,往事历历在目,然言语无力,作不得任何安慰。
想起了赫连羽的话:“赫连霁与风蝉同源而生,按人类的说法可以说是兄妹了,但他们不是人类,没有亲情缘,而且天生互斥,感情不好,不能强求,再者像人类一样很多东西靠亲情去绑缚,太过可怕。”
“赫连羽在时便常与我一同游历龙蓥镇,”赫连霁说完沉默了很久,复又说道,“旧时的一切强加给我的亏欠,是需要我偿还的。”
“你当了这冥君,守着这轮回,护着这苍生,你不情愿的,但你允了他的诺,这一切你做了而且做的很好。”南芥说,“赫连羽若是知道,他会欣慰的。”
赫连霁苦笑,眼尾发红:“他说他会回来的,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是个谎。我当他说的话是真的也改变不了什么。”
赫连霁是冥君,掌管轮回,早已洞悉生死的本质,赫连羽会不会回来应已经知道了答案,回想至此确实残酷。
“我应当同风蝉一样,我应麻木嗜杀,而非拥有喜悲,而非看着自己长出血肉,长出会流血的心脏……”赫连霁面无表情地说着,“我不该纵容人世羁绊与我有关……”
“赫连霁!”南芥大声喊打断赫连霁的话语,“你不能动摇。”
赫连霁仿佛清醒过来似的,不再说刚才的话,即便那也是他真我的一部分。
“我知道这是千钧之重,但你不能动摇。”南芥说,“这千钧是赫连羽托付给你的,他与这世间的联系是他存在的最后痕迹。”
“可风蝉也不是始初的风蝉,自然赫连霁也不是始初的赫连霁。”南芥继续安慰,“麻木带来无悲无喜,但也是万丈深渊。如果你想麻木无情放逐自己,那终有一日,你现在对赫连羽的想念也会毫无意义。”
赫连霁在成为赫连羽,但也终究不会成为赫连羽。
“拥有喜悲是很珍贵的,而且你现在依然是有选择的,你可以成为一部分的赫连羽,而非全部。”南芥说,“只要你痛苦,你可以卸下一切,我们接替这个职责就好。”
“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赫连霁毫无情绪波动地说,“我来这里是因为南公庙有另一个出口,因为林落的话无意中找到这儿了。”
“林落?”南芥说,“她同南公庙有什么关系?”说着看向了后人做的自己的塑像,突然恍然大悟。
“是她!原来当初是林落提着百休灯把你送来南公庙的。”南芥忆起旧事,不由感叹这世界缘分奇妙,“对了,那这个出口风蝉没做什么手脚吧?”
“没有。出去吧。”
林落抱着黑猫来到了家门口。她轻轻抚摸黑猫的脑袋,说:“今天我们要做的是让谢涵月女士接受你。”
“你有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吧。”林落说,“叫福圆,福气的福,圆滚滚的圆。这是一个很吉利的名字,喜欢吗?妈妈应该也会喜欢。”
林落推门便看见谢涵月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水果,谢涵月见她回来笑了一下:“落落回来了,这是……”
“妈妈,我想养猫,”林落说,“这是路上捡的,可以吗?”
谢涵月没有说话,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情。
林落以为谢涵月要拒绝,提前开始难过了。
“落落喜欢就养吧,有时间带它检查一下身体就行。”谢涵月含笑点头。
“谢谢妈妈。”林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妈妈,它叫福圆。”
“知道了。”谢涵月点头,“去吧。”
林落一直和谢涵月生活在一起,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很相像,都是文静不喜欢表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