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亭避雨
周从善小心地收好香囊,与谢淼告别:“我去找阿流,记得今晚戌时来宿潭阁。”
“好。”
周从善离开后,谢淼打算回歇息的地方换件衣服,可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在哪。
甚至她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了解都止于小说里提到过的内容。
一个时辰前她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刚好遇到一对男女,见他们气度不凡、容貌出众,最重要的是那女子说了句“周从善,你要是再磨蹭下去我可先走了。”谢淼瞬间明白她穿进了刚看的小说里,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主动找上两人请求同行。
她一直在追着剧情跑,还未曾有过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有关自己为什么会穿来的原因。
谢淼想要回忆起穿来前的生活,却兀然头疼欲裂,脑海中只闪过她看这本小说时的零碎片段。
她感觉自己像是缺失了一部分。
突如其来的阵雨淅沥落下。雨总是能放大人的情绪,无论在哪个时代,这都是通用定律。
细雨绵绵,谢淼没有躲避,也无处躲避,任凭雨水浸湿粉衫。
如果春雨是世界的独白,那这诺大的世界,何处又可以容纳她的独白。
谢淼般垂下头,失了魂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还未完全被冲刷干净的脚印给她的潜意识指引了方向。
沿着脚印穿过竹林,一片清池显现在眼前。
雨滴落在池面荡开涟漪,池底锦鲤虚影晃动,在大片荷叶间穿梭。
池边有一亭,亭中一人手持玉箫,风拨乱了初见时高束的墨发,烟灰长袍微动,外面拢着的那层细纱被轻易卷起,在风中层层堆叠,宛若锦鲤游动带起的波浪。
箫声从细雨织成的幽帘里传出,她微仰起头,撞入了一双春水般的眼眸,漾起的微波模糊地倒映着这个失色的世界。
对上她失焦的目光后,萧声慕然一顿,待谢淼凝眸看清他时,纪焚舟目光又恢复了初见时那平淡无波的样子。
“纪师兄。”
纪焚舟看着那个雨中笑着喊自己名字的少女,从亭中视角望去,她仿佛立于盛水鼓斜的荷叶之上,是那唯一春日里亭亭绽放的菡萏。
他敛下眸底异样的情绪,持箫的手逐渐放下。
“何事?”
“可否借此处避个雨?”
“非我一人之亭,你若……”
“好嘞谢谢师兄。”雷声震耳,这雨逐有愈发滂沱之势,谢淼不等他说完便道谢着匆匆跑进亭子。
亭子不大,两人却都习惯性地站在入口处,仰头看着这场大雨将天地间重新清洗。
春雨坠落瓦檐,雨声清脆,檐下却悄然无声。
湿意逐渐化为寒意侵入肌肤,谢淼双手抱紧胳膊,打了个寒颤。
“你为何不用避水术?”
耳旁传来纪焚舟毫无起伏的声音,连雨都有不同音色,他却仿佛永远只有一个语调。
谢淼愣愣地转头看向他:“避水术?”
纪焚舟没再言语,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竖起,将灵气聚集萦绕于两指之上。下一秒,一道白光覆盖住他的身体,片刻后化作无数银白色的细碎光点,消散在风中。
他缓缓走入雨中,却没有一滴雨触及他。
“喂,你的伞!”
谢淼回过神后,余光瞥见亭子角落的油纸伞,朝愈行愈远的纪焚舟喊道。
他脚步未顿,身影消失在了白墙之后,再无痕迹。
唯有那把绘着墨竹的伞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松烟香,证明这不是一场烟雨朦胧的梦。
“社恐啊他?想很久怎么离开了吧,退场方式都这么自然......”
远处忽然传到一道苍老但又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谢淼的吐槽。
“阿淼,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快到为师这里来!”
谢淼循着那道声音望去,是个白发老者,穿着和她一样嫩粉色的道袍。
这就是原主的师傅清峪吗……
见谢淼迈开步子就要走入雨中,他焦急地喊道:“你不是有伞吗?撑伞呀!”
谢淼犹豫片刻后,还是拿起了伞。
伞柄形似细竹,竹节触感光滑,应该是经受过多次打磨。
只是撑开伞刚冲进雨里,谢淼便后悔了。
伞面滑落的雨滴从透明逐渐变成了浓厚墨色,她走到清峪伞下时,放低油纸伞瞧了眼,果然,连墨竹的影都没了。
清峪的视线随她一同望向那把伞,讶然道:“这不是老六那徒儿亲手做的伞吗?前几日还带出来跟我们炫耀,说这伞的伞骨耗费了八根细竹,截了最均匀的一段逐一接成。还说他那徒弟宝贝得很,都不肯借他,是趁他不在时偷出来的。”
霎那间,一道骇人的响雷震碎了乌云,紧接着一束光从裂痕中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