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商容并不是第一次知道郁里。

暑假，他曾跟着父辈一起来过这个城市，想着以后要来这里读书，便先来看了看这个学校。

那个时候大学生刚放暑假没几天，有部分人留校。

郁里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商容是下一年的新生，学校也不会让他进校的，更何况商容本来也只打算在外头看一圈。

当时没有人跟着商容，他站在距离车不远不近的地方打着把伞。

也就是他停留的这段时间，郁里注意到了。

“你是下一年的新生吗？”郁里上前主动搭话，她说话轻轻柔柔的，是商容见过唯一一个气质可以用安静的描述的人。

不知为何，当她安静凝视商容的时候，商容心忽地一跳。

下一秒，商容反应过来。

一般人见到停留在学校门口的人，就会认为是明年的新生吗？

更何况，商容知自己长相不大有亲和性。他更愿意相信，是认识自己才专门上来搭话的人。

毕竟他还蛮有名的，各种意义上。

“是的。”面上，商容依然点头应道。

郁里从怀里头掏出手机，问，“加新生群了吗？要不要扫码加一下。”

新生群？

商容古怪地睨她一眼。

……为了要他联系方式吧。

结果商容扫码进去一瞧，还真是新生群。

郁里探过头，指了下屏幕上的那个“竹编社郁里”说道：“这个是我，你对竹编有兴趣吗？开学可以找我进社团哦。”

商容低头看着探过头来的郁里。她额边的碎发被捋到了耳后，露出眼睫低垂的侧脸，察觉到商容目光，郁里也转脸看他。

于是两个人就恰好进入对方眼睛里头。

就像是忽然停到阔叶上的蝴蝶，停留一瞬便振翅而飞，短暂交流后只留阔叶震颤。

“嗯，我会的。”

商容不喜欢笑，现在却不由弯了下眼睛，忍不住心生轻慢。这种话不就是为了跟他构建联系，要他联系方式吗。

他想，他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

……倘若郁里在这一个星期内约他，或许他会答应。

可两天过去，郁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商容想，这一定是在欲擒故纵。

四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商容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又不好意思加郁里的联系方式。

可郁里也不常在群中说话，他无从察觉郁里的动机。便试探性在群里头发了个消息，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一周过去，郁里从未发言。

商容也离开此地回魔都了，在前一天，他对着父辈说希望再留一天。

他想，这一天就是郁里最后的机会了。

但郁里还是没有声息。

商容又想，会不会郁里忘记他是谁了，毕竟也有这种可能嘛，就是郁里只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不知道群里头这个人是他……可他又不太想在群里头改备注，毕竟他很有名。

当晚商容思虑很久，谨慎地在群里头打字。

23级金融：明天就离开这里去魔都了。

魔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

新生们哈哈笑：是去旅游吧。

不，他是本地人，是回家。

但商容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特定的暗示只需要特定的人理解。

商容只希望郁里能明白。

但是郁里还是悄无声息。也许只是、这一天她没有看手机呢？

次日，商容问家里头的人，能不能再再待一天。

这次他们没有答应他，反而皱着眉头责难他的状态，指责他以自己的事情耽误大家，“太没有责任心了，倘若你真的想，那你应该自己留在这种乡下地方。”

商容愣滞片刻，原本他想干什么就干了，没有揣测自己行为背后的目的，但现在别人这么一说，他才想，他真的想留在这里吗？

其实不想。

但真的想离开吗？

也不想。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等待什么，不管什么东西，在他想要之前就能得到，因此在自己真正的欲望面前，反而隔了层障壁。

于是商容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难捱，焦虑。

等落地那一瞬间，商容忽然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他希望，再见郁里一面。

可是他们的关系好像就此止步，再无法前进一步。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好像就是当初郁里拉他进的群聊。

商容沉寂许久，直到他发现，郁里有时候也是会回消息的。

在别人拍一拍她，或者@她之后，郁里也会短暂出现然后温柔回答新生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