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头仙
听闻老翁叙述,姜蛮环顾四周随风飘荡的白色纸钱,冰凉薄雾似人皮贴面,无孔不入地沁入骨髓,令她联想起自身的梦魇。
“后来接二连三的村民们陷入昏睡,越来越多的人一睡不起,大家日渐恐慌,都说咱们村被诅咒了,于是大家走的走,逃的逃。”
“可惜,他们没有一个能真正逃出去。村子里外被大雾包围,迷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不是被发现死在村子里,就是死在边缘山林,有的甚至尸骨无存,被野兽叼个精光。”
老翁伸出干枯手指将面前煤油灯挑燃:“也有如诸位一样的修士,他们发现睡死的人叫不醒,使出各种法子仍是毫无头绪。紧接着,他们自己也逃脱不了梦魇的命运,身体腐烂的腐烂,冻僵的冻僵,千奇百怪,怎么死的都有。”
“您如何知道他们是梦魇而死?”姜蛮疑惑。
“因为有人曾混淆了梦与现世,把现世中人当成梦的一部分,差点杀害掉清醒的人。”老翁颤颤巍巍地,将灯置于案台上,“比如我那去世的老婆子。”
姜蛮手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前世没听说过此类妖物或是异境。
“这里邪气总归有几分邪气,但还有一股不寻常的气味。”桑扶雪肩头的小赤蛇不见踪影,他半开玩笑道,“区区梦魇是无法做到的,难道这里还有神器不成?”
“不知道,总之很不对劲。”
西陵序听到神器,面上浮现出犹豫,若是有神器出世,那这里早就乱了,“待在这里越久,我们的灵力流失速度越快,那些修士的影子一个也没见着,许是已经死了。”
“村里还剩下多少活人?”姜蛮问。
老翁转身,拿抹布擦着案台上的灰:“不知道,也许有的人已经睡着了,有的不敢睡,有的不得不睡。”
“只要睡着就有可能醒不过来。”姜蛮追问,“那您,一直没睡?”
老翁的脸隐入昏暗,被煤油灯映着半边苍老面孔,忽闪忽烁。他突然咳嗽起来,可嗓子里的痰好像怎么也咳不出。
“有人活着已经死在了梦里,有人死了却还活在梦中,有的人以为走出了大梦,其实仍困束在梦里。这浑浊的现世迷人眼,谁又能真正分得清何处是梦,何谓现实呢。”
老翁摇头叹气,扶着墙去后院,不知忙活什么,他一把老骨头,生死已经看淡。
大家看他的眼神诡异,搞不懂那番话所谓何意,背后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他看起来不像死人,可是,他脖子上的斑点,是不是尸斑啊?”刘奉撞了撞姜尤,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我没眼花吧?”
姜尤心头一阵恶寒:“没看清,快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再这样下去,咱们撑不住都得睡着。”
一旦睡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桑扶雪与旁人不同,他怡然自得坐在堂屋,拿起桌上的杯盏兀自倒茶,无论多阴暗潮湿的境地,于他而言皆是一种另类享受。
现下能肯定的是,大雾会催眠,加速他们入睡。
雾越来越浓,意味着越来越危险。
西陵序握着关山剑,旁边是拿剑割破自己手掌强撑意识的姜缨,她的两只手掌此刻肿如猪蹄。
姜缨对桑扶雪怒目而视:“卑鄙,趁人之危,居然下毒!”
“看不出来你哪里危。”桑扶雪掀眸,“好歹是个人都晓得避我三尺,我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毒,姜小姐自己越界中招,反而讹起我的不是?”
“我是左手不小心撞到你,为何连右手也一并肿了?”姜缨气愤质问。
桑扶雪毫无愧疚感:“只手未免单一,两只恰好对称。”
“卑鄙!”姜缨无法直视肿胀的猪蹄……不,手掌。
旁人不了解,但姜缨好歹听说过一二,桑扶雪是个心情不佳,一言不合就要下毒的怪物。
毒的分量看心情,至于死不死人,看别人命硬不硬。
西陵序拿出药:“接触不多,剂量不重,不致命,先涂抹消肿。你何时得罪他了?”
姜缨抹了药,眉眼显现一抹心虚:“他向来阴狠毒辣,谁知道他的。”
西陵序看向四处张望的姜蛮,冷漠叮嘱:“别四处乱跑,雾不对劲,也别睡,要是困,自己想办法撑着。”
桑扶雪把玩着粗糙茶瓯,似乎要将上面的纹路磨光:“睡觉不见得是坏事,睡着了没准还能美梦一场。”
“你不是知道它是谁吗?怎么对付?”姜蛮问。
“我又不是神算子,能未卜先知。只是猜测,未能肯定。”桑扶雪放下茶瓯,“大雾迷梦,我只有亲自见识内里乾坤,才见分晓。”
姜蛮从他眼里捕捉到了兴色,不由得泼冷水:“亲自?万一你出不来,那我不是……”
“顾虑我啊?”桑扶雪眉尾高扬,仿佛枝头艳色硬压隔座春芳,“当着你未婚夫的面忧心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