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
南歌极快的瞄了一眼宴山,见他又低垂下了眼帘,忙慌着转脸把赵璟的手避了过去,往案前执了笔道:“不如就写这句吧”。她笔走龙蛇,先行用飞白写下“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月夜。”
赵璟看她的飞白较上次似有些变化,再细观之下只觉潇洒飘逸,甚是好看,不由赞道:“娘子似乎变了些笔法,竟写的愈发好了,看来是刻苦练习了。”
宴山听如此说,也转目去看,却忽然发觉她的字体笔画间无比熟悉,赫然竟然是自己写的飞白的影子。
很显然她是有认真临摹了自己的字。
他想起自己也曾夜夜临摹她那张飞白习字,只是不知,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临摹自己的字?
他心情忽热又忽冷的跳着,可是南歌一时慌张没做思考就按照临摹的写了,此时却有些担心宴山有没有在外面写过飞白,以免被赵璟看出来,便用眼色去问询。
宴山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只给南歌写过,且教他飞白的是师父杨东楼,并无别人知晓。
南歌这才放下心来。
她又恍然发觉,她与宴山之间,竟然有着这么多秘密。心底不觉有一丝未知的快乐。
赵璟因为南歌把他最喜的飞白练的这么好,自然以为她当真把自己放在了心里,且用心的取悦他。心情愈发愉悦了。
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原本就是她不如别宫的娘子会取悦圣心,若如此刻,似乎问题都解决掉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恩宠这位才华横溢的绝色佳人?
赵璟几乎耐不住再等到夜深之时,立时便将南歌拦腰抱起,往西殿的寝室走去。
虽然她已经可以用一颗麻木不仁的心去侍寝。但是此刻,在宴山的目光里,她要被抱到卧榻上,她竟然觉得如此难堪,如此无颜面对。
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转过脸去贴到赵璟胸前的衣襟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这一刻的苦涩。
然而正是这苦涩,却让她惊觉,她的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潜入了一个人。
一个绝无可能去爱,却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深陷其中的人。
可她几乎每天都在盼着他来。
那每一日在窗前的期盼与等待,都只是因他。
她悄悄的临摹他的字,抚摩他的画,想念他眼角的笑意,喜欢他记着她说的每一句话的珍重。
然而她刚刚知晓自己隐秘的心事,就要面对这般无情的夜晚。
更残酷的是,作为内侍,他还需一本正经的跟着去卧榻旁,撩好帘幕。然后,再一直守在殿外。
宴山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形容,甚至在他面无表情的撩起她的床帷时,看到了垂挂在帘幕边和墙边的香袋,是他亲手绘制的绣样。
可这又如何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内侍而已。
一个不需要爱恨,不需要喜怒的工具。
南歌曾说,这世间没有卑贱,只有自甘卑贱。
可是若没有卑贱,为什么他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甚至没有资格在此刻离开。
是的,喜欢。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因为他妒忌的发狂,又痛苦的难忍。
作为一个男人,不,或许他并算不得上一个完整的男人了。但是他的心还是完整的,他的感情也没有残缺。所以他还会眷恋,还会挚爱。
赵璟已经动手解南歌的衣扣。
南歌听天由命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