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林海平有很明确的行动目标，位于众人左手边的刘家小姐是第一个。三两步走到近前，林海平单手一把就提起了她的脖子。当是京城文官中绝无仅有的强悍臂力。

而世家独女也有着自己的风骨，即便被掐得脸颊渐红狼狈不堪，也丝毫不露求饶之色。

“不好奇我为什么第一个杀你么。”

见玩弄于掌中的敌人毫无反应，林海平似乎失了兴致，收起刚刚挤出的恶趣味笑容，猛地丢开了手。

“各位都是云端之人，恐怕对我不太熟悉。今日我是大理寺丞，十三年前的今日，是我中进士的日子。”

林海平四处走动着讲演，回到中间时，双手扶额，正了正官帽。

然后突然将其摘下狠狠掷在地上。

“我十年寒窗苦读，是进士最后一名。在我前面的三个人，齐大公子，游二少爷，方家姑爷，青楼酒肆的常客！”

林海平说到不忿之处，癫狂起来。

“后来他们都在京城有了好位子。我去了齐阴，做了十年知县。十年，查命案被威胁，查税被追杀，家中被偷求告无门，老母因此病死。青梅竹马的夫人明明答应陪伴终老却被我抓到和被罚远调的游二苟且……所以我只好和山贼做一出戏杀了她。”

“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爹所赐！”

林海平揪着衣领又将人提起来。

“直到三年前我帮人做买卖才又遇到我这位恩师。你爹，刘忠，他喝多了酒和我炫耀，当年把我的文章卖出了万两黄金。”

什么名次值得万两……他是前三。他本可以参加殿试！

“当然不止是你。”林海平抬起头来，冰凉的目光挨个扫过去，“你们都是，利益交换，官官相护。刑部，吏部，我或手书或敲门状告无人应；户部，齐阴旱灾之时，给显州和齐阴拨一样的款；太师府，视我如刍狗；温国公府，嘲笑我的落魄！”

忙着偷偷解开手上绳子的疏萦听到温国公府才意识到不对，沈轻云已经和其他几人被林海平拉到近前。

疏萦直道不妙。林海平看起来恨毒了世家贵族，而沈轻云刻在骨子里的世家仪态简直就是在他眼皮底下点火。

林海平恢复了刚进来时满不在乎的神情，却还是最先拽开了勒沈轻云嘴的麻绳。

“沈七姑娘，似是有话辩驳。”

忽略麻绳划过唇角的痛感，沈轻云平静开口。

“温国公府上下，从不会嘲笑任何落魄之人。”即便这会儿换她“落魄”，沈轻云落在林海平身上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这份平静在林海平眼里和不屑无异，挑动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林大人受到不公却求告无门，个中苦楚可想而知。可林大人委曲求全至今，却仍只能一边对导致自己糟糕境遇的官员虚与委蛇，一边拿我等弱女子开刀表达不满。如此心胸，大人纵使当日中得榜首，也恐怕难有封侯拜相之日。”

沈轻云很少有这般言辞激烈的时候，还是在林海平可以轻易捏碎她脖颈的关头。

林海平却没有想象中受刺激。

“沈七姑娘以为，我林海平今日图谋什么。”林海平故意捻起沈轻云脸侧被汗打湿的发丝，笑看这位一直装着冷静的贵女因这种轻佻举动破功。

“我的仇人太多了。当年顶我位置的，后来阻我晋升的，如今要我帮他们掩护买卖女子求官生意不然就毁我前程的。以卵击石的事儿我失败过，便不会再犯蠢了。你讥我恃强凌弱也好，卑鄙小人也罢。我只笑你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温国公的上门女婿，装得一副仪表堂堂，背地里却懦弱卑微。十年前在京兆衙门不敢接我的状书，十年后偷偷在群芳院快活，怕家中知道，对周围比自己职位低了三级的官都做小伏低。”

不顾沈轻云的错愕，林海平继续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各位的确是替你们父兄的遭殃。放心，我不会杀你们，我身后的齐阴山上下来的兄弟也不会。只是借着气氛与各位快活快活罢了。”林海平的声音里，带着快意的颤抖，“高门最在意声誉，我就要在今日给京城最自以为高风亮节的门户染上污点。各位且放宽心吧，我不过是要你们的名誉，替我十三年的痛苦人生陪葬。”

“林大人有才有略有手下，却只能走到这个地步，原来是格局差了些。”疏萦终于在唇边的狠狠剐蹭中挪开粗布麻绳，背在身后的手也有了松动的空间。

林海平知道疏萦。她父亲疏赫原是一介布衣，刀山火海拼出功名，才被先帝破例封王。如今她父兄皆不在，倒是算不得他仇人。可谁叫她与沈家交好，自认倒霉罢了。

“若我是林大人，定不会报复得如此隔靴搔痒。”

疏萦懂得如何吸引林海平的注意，对方果然靠近。

“林大人知道官官相护，又岂会不知结党营私、争权夺利，才是代代不变的京城主题。林大人说当年齐游方三家都靠贿赂考官上榜，三人名次却总有先后；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