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蛮青宗
吹灭蜡烛,躺在床上,苌楚似乎能听到脑子里各种东西在互相碰撞,产生的杂乱不堪的声音。
原来燕儒就是梨涡公子。
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燕儒是国子监燕大人的长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在苌楚一家迁来临安之时,燕家就已经与舅舅情谊深厚了。明里暗里也能看得出来,双方都有结秦晋之好的意思,叶表姐倒是看得出甚是满意,至于为何叶表姐已经及笄两三年了却还没有完成婚事,似乎另有玄机。
还有这来得正正好好,世上独一份的胭脂。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推着苌楚走进一张蛛网。看似完全没有联系的人物被联结在蛛网的两头。将自己推下水的那一掌,就像是在蛛网前呼了一口气,整张网便开始不受控制、颤颤巍巍地抖动,波澜乍起。
既别无选择,那么,至少得把缰绳牢牢地攥在手里。
起了个大早,苌楚直奔国子监对面的饭馆而去。
国子监生都是富贵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们。小厮们恭前迎后,如履薄冰地伺候着。
“客官,您要的牛肉米粉好了。慢用嘞。”店小二将饭碗放到了苌楚的桌上。
正在这时,一群燕儒和另一位公子哥款款而至。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若燕儒是那清冷月光照耀下的挺拔青松,那么身旁另一位便像是汨汨随着山谷婉转流淌而下的清澈小溪流。身量略略低于燕儒,一丝恼人的微风将一缕发丝带至他的唇边,他轻轻伸手,用食指将其刮于耳后。
很快,二人的背影便消失在了门后。
苌楚端起牛肉米粉,嗦。
一连几天,她都在国子监对面守株待兔,每日目睹的都是差不多的场景。
每天上演的还有另外一幕。
之前在集市上匆匆而过的驭马少年竟也在国子监。每日都是最后一个达到,骑着马将自己的小厮远远甩在身后。那小厮竟也是一声不吭地默默直追。
让苌楚想到了被放上天际的纸鸢。地上的人掌着线拼命跑,天上的纸鸢被迫拉着,不情不愿地追。
与其他克己复礼的学子们迥然不同。带着狂妄,带着横冲直撞的生命力。
鲜衣怒马。
苌楚不禁暗自羡慕。
真好啊,嗦。
想着承蒙店小二的照顾,苌楚结账时多留了两枚铜板,却被店小二给叫住了。
“客官可是为着这燕公子而来?”
“何以见得?”
“恕小的僭越。以往也曾有过类似的事。”
“说来听听。”苌楚重又坐了回去。
“客官以后还是不来为好。有不少女子都为着燕公子而来,却没有一人能活着回去。”
店小二也不知其中内情,只道过去也曾有不少倾心于燕儒的女子,日日在饭店驻扎,只为能一睹公子风采,可渐渐的人却越来少,似乎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家里人去报官,官府似乎也无能为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先只知这燕儒爱慕者众,却不知其中竟还有如此秘辛。
还以为自己落水会是谁家小姐的恶作剧,看来自己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慢慢踱步至国子监门口,发现还有一个小厮伫立于门前,面露忧色。手中攥着的似乎是一个纸团。苌楚认出,这是那驭马少年的小厮。
“兄台可是遇上了麻烦?为何常立于此?”苌楚礼貌搭话。
小厮见状,恭敬地抱拳行礼,道:
“劳姑娘费心。只我家主子今日来迟了些,我这便告辞。”
再行了一次礼,小厮便急着离开。
小厮手里的纸团没捏紧,骨碌碌地滚到了苌楚的脚边。
“等等。”苌楚拦下他,
“或许我可为你家主子分忧。”
苌楚将展开的纸团在小厮眼前晃了晃。
“娘亲,我今天晚点回来啊。”
“楚儿是去哪里了,今晚不回来吃饭吗?”叶父不解地问。
“也不知是招了什么风,穿着男装打扮就急匆匆地走了。还拿了你几本学堂教学的书。”叶母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面面相觑。
回家稍作准备后,苌楚便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鸿胪寺的驿站。
小厮早已在门口恭候着了。
“叶姑娘,主子的脾气有些古怪。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担待担待。”
“放心吧。”
门扉被推开,发出了吱呀声响。
他又换回黑色的劲装了,苌楚想。
绵蛮少主缓缓行至苌楚身前,她勉强能看到身前人的下巴。
“我前来,是为了替少主分忧。同时也希望少主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