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这座朱楼栉比、绮轩雕甍的宫阙之中,连拱形的廊桥都似嵌入画境,处处精美,不是迢递边关能比较的。
可这里没有战鼓、冲车、铁马,仿若琉璃空壳,凭那三尺长刀一抵即碎,虚有其表。
望着桥下的九人,颜婼感受到了他们的有恃无恐。
他们的底气,或许并非来自城外驻扎的五万铁骑,而是没把外强中干的禁军、勾心斗角的皇城权贵们放在眼里。
正思量着,视野徒然一暗,那道缓缓靠近的身影遮住了廊桥一端的秋阳,在距离她一尺之外停了下来。
一袭银勾晕纹锦墨氅微扬,露出里面的紫色官服,依稀可见男子高大身形的轮廓。
与曾经那个懂得避嫌的年轻新贵不同,顾怀安此刻看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回避,甚至有些放肆。
一个人的气场,拼的不是帮手多,而是阅历与实力。
暗较之下,颜婼有种想要后退的压迫感,可身为长公主,她不能输了阵仗。
面前的男子很高,对视时需要仰头,颜婼抬起下颚,坚定地迎上了他的视线,没有先行开口,像是在无声地暗示着什么。
身后的御前宦官适时打起圆场,一脸和气,没了平日对宫人的严肃,“顾大人见了公主,理应请安才是。”
顾怀安看着矮了自己一头不止的女子,目光幽深。印象里软软糯糯的小殿下,少了稚嫩,多了端丽,终是有些不同了。两年的朝野博弈,促使她成长许多。
没有过于为难宫侍和礼官,顾怀安侧头看向桥下的九人,淡淡唤了声“老杨”。
随着他躬身作揖,桥下的九人也跟着见了礼,属那个被唤作“老杨”的邋遢老汉声音最为宏亮。
“末将等参见长公主殿下。”
他们皆是全甲铁骑的将领,亦是顾怀安到任后铨选提携的人,出身不同,个个骁勇。
随着十人先后见礼,宫侍和礼官们齐齐松了口气。
颜婼的目光重新落回顾怀安身上,有些琢磨不透,他从满是风沙的边关回到风波迭起的朝堂,是甘愿臣服还是另有谋划。
戒备和利用,相伴相生。颜婼伸出右手,礼贤般扶住了他的手臂,“卿家免礼。”
顾怀安斜瞥一眼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雪白小手,顺着那股力道直起腰。
与驸马容晚舟给人的阴柔感不同,顾怀安身上有股凛然的清爽,也多了慑人的压迫。
颜婼收回手,交叠在身前,嘴角恰到好处地泛起一抹浅笑,“卿家为朝廷组建全甲铁骑,威名远扬,屡受陛下褒奖,这便随本宫一同去见驾吧。”
说罢转过身,率先迈开莲步,款款前行,在庄严华丽的宫阙中,如轻盈的雨燕,飞跃过廊桥。
顾怀安不紧不慢地跟上,峻拔挺阔的身躯,将身侧的女子显得娇小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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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拱殿是新帝处理朝政的书房,外间正中设有一座黄花梨浮雕屏折,前置御案、宝座、宫扇、角几,其中坐着个小小少年,唇红齿白,与先帝有些相像。
想起那位勤政却英年早逝的先帝,顾怀安不禁多看了少年一眼。
随后,迎上诸司官员的目光,还在宰相秦寒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秦寒有些不自在,哪会想到,当初被他一再挤对的新晋文臣,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铁血骑兵的军事奇才。
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年轻人,在没有年少征战经验的前提下,纵使学富五车,也不可能将书中兵法与实战完美契合。
在他看来,顾怀安身上,有诸多谜团。
可顾怀安师从中书令,身世早已被调查得清清楚楚,不太可能有偏差。
“顾大人组建全甲铁骑,功绩斐然,受人敬佩。待到中秋宫宴,还请顾大人为禁军将领们传授些经验。”
坐在对面吉祥纹凹雕交椅上的顾怀安接过宫侍递上的雀舌,随意刮了刮茶面,“顾某不才,因地制宜罢了。”
秦寒“嚄”一声,音调上挑,含了意味不明的笑,“既能因地制宜,顾大人定是说服了当地的官员和富贾,令他们心悦诚服,甘心出力了。”
顾怀安眼都未抬,黑睫氤氲在茶汽中,“不巧,得罪个遍。”
放下盖瓯,他看向对面的一排保守派文臣,轻描淡写道:“来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大人多担待。”
秦寒顿住,懒得再寒暄。有些人,明面自谦,实则句句噎人,不懂顺坡下。
其余官员也是面色各异,心思百转。
而一直静默的颜婼翘起唇角,心领意会。想来,与顾怀安合作,会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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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宫城后,颜婼忽然叫住已走向自己车驾的男子,面上带了三分笑,“卿家已回朝,不日就会接到授任的旨意,不知何时能交出留在北城外的兵权?”
顾怀安屏退其余九人,转身回道:“禁军缺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