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阴阳两隔
——“你见过人杀猪吗?”孙琼曾经这样问过妹妹。
反抗、嘶吼、挣扎。求生的本能、不甘的怒吼。死亡将至的前一秒钟,焉映秋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
不过她很少面对牲畜,俯视挣扎的对象往往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府邸爬满青苔,明明是一副生机的景象却遍地浮满尸骸。焉映秋立身在鲜血横流的炼狱之中,却很难体会到嗜杀的快感。她有些麻木。
所以,
她也十分不解。
孙琼诬陷自己的至亲,
自己唯一的妹妹……
就只是为了,
看到生命流逝的过程。
孙琼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焉映秋站在他“关怀”的目光之中,也仅剩无助的凄苦。手心倾斜,恶臭的白米掉落在地,焉映秋缓缓贴上孙琼触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掌。
对望,凝视。
抚慰,回应。
如果忽略不计孙琼的顽劣、“焉千柔”的冷漠,这会是一场别样且暧昧的戏码。
焉映秋看着他,呆滞的脸上似是涌出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手里渐渐用力,她漫不经心的错开力气,孙琼的手腕顷刻之间在她手中失去了力气。
孙琼皱眉,惊讶的看向自己软掉的右手……一个丫鬟,怎么会有这样的技巧?
来不及思考,孙琼思量的瞬间,脸颊挨上重重一击。他踉跄几步,身子向左歪斜,没等站稳,又被狠狠一拳带到了地上。
他甚至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就已经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脑袋空白的片刻,那个瘦弱的身影已经跃过夜色,半蹲在他的眼前。
“总有人顽劣不堪,可是恶果总要别人承受……或许你该庆幸么?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希望一个人死。”
孙琼试图挣扎起身,可短短一瞬,手臂就被一柄匕首贯穿定在了墙上。半边臂膀剧痛,他瞬间失去了抬手的力气。面前的美人……却好不呆滞,双手握住刀柄,将利刃拨出,然后又在茫茫选择新的地点。
悬空的刀尖再次坠落,将孙琼的身体扎出漏洞。刀刃试图前行,从胸口的位置向下豁出缺口。
孙琼瞪大了眼睛,痛意蔓延的同时,府中死相惨烈的侍女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他在此刻瞬间知晓了始作俑者,可却不得不考虑自己…会不会成为那待宰的猪羊。孙琼单手抵抗,握住刀柄上的双手向后使力,可看似柔弱无力的小手竟然盎然不动!咬牙、抬眼,孙琼瞬间收手向着焉映秋的臂膀推去。
可左手却生生扑空,只能转而撑地保持平衡。几乎同时——
匕首垂直坠落,稳稳穿过了孙琼撑地的手掌。指尖蜷缩,因为痛意在地上留下抓痕,好在过程没有停留太久。因为很快,孙琼就不得不因为身体向后的力量,将那已经扎进地里的匕首连根带走……
此时、此刻,
双手抚慰脸颊的角色终于换了人选。焉映秋栖身靠近,几乎贴在他的身上缓缓“擦拭”着孙琼脸上的惶恐。可那指尖并不轻柔,甚至狠狠刻画出几道分明的血痕。
一点、一点……
从眼角滑落至下颚,力气愈来愈重。在垂落的前一秒钟,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孙琼眼前的身影步步后撤……从犹豫到疾步,最后……
竟然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刚刚还压在孙琼身前的姑娘换了个模样。捂耳、颤抖,用着满是哭腔地声音癫狂。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咽,“姐…帮帮我……帮帮我!”
瘫坐在地上的孙琼死死地凝视。肢体早以在抵抗中僵硬,心中,五味杂陈。
锈迹斑斑的铜锁,稍稍触碰就沾染了一手细渣。梁忆蓝搓了搓手指,打着灯笼瞧见了铜锁背后的景象。蚁群井然有序的向高处攀登,钻进门缝之后就再难看到出来的队伍。
梁忆蓝收神,悄然后撤一步。有人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后,空气静默片刻,梁忆蓝身后的声音颇有兴致:“跟你讲个好玩的~”
“您的小孙琼快没命了。”
梁忆蓝身型一顿,侧身向着少年巡视了一眼。
少年接收到目光,耸耸肩头,一副无辜——
又事实如此的样子。
……
凝结,
掉落。
散成涟漪,
一圈一圈规律地淡化,在漆黑无比的空间之中渐渐飘向远处。
一切好不真实……
……哦,
原来是搞错了。
并非是什么聚集于尖端的水珠,而是…缠绕于指尖的河流。砸进地板,沉闷而规律。
目光有些波动,孙琼脸上写满诧异。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一动不动,她像是哭累了,睡着了,总之……无声无息地赖在那里,甚至没有喘息。
脚步迈近,踢到了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