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

忘川彼岸花开尽，奈何桥上往生魂。花开花落终有时，生死难渡总无常。——《孟婆传》

【奈何桥】

小交警才带着我向桥面上前走了半步，一瓣柔美的樱花突然向小交警凌厉地飞来，刹那间便在小交警手臂上划出朵花瓣形状的血印。

争先恐后涌出来的鲜血一滴滴融进奈何桥的青石中，竟让平平无奇的奈何桥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泽来。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对岸飘来：“奈何桥可是多年未见血了。你身为无法往生的在职鬼员，是想要知法犯法吗？”

小交警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回嘴：“孟婆，你怎么还是这样古怪的脾气？没看见我身后的新鬼吗？”

他顿了顿，故作神秘起来，压低了声音用严肃语气继续说到：“她竟然是没有魂火的游魂，为何没有惩罚？”

“……”

这位大哥，我就在旁边呢，这么大声密谋真的好嘛？

我无奈地朝孟婆望去，正好撞到他打量的目光。

他一身黑衣，唯有裤脚渐染上鲜血般的红色。面貌应当算是出色，可脸色苍白，黑眼圈又太重，瞧不出真正的模样。身形看上去异常削瘦，十足十像一个冤死的鬼魂。

此时此刻说这里是地府，我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可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生出七分悲伤夹杂着三分高兴的情绪来。明明是一对很矛盾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同时出现在心底，不由得令我心慌。

孟婆看着我，眼神却变得复杂，他迟疑着向我开口说：“李…”

见他久久停顿不语，我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下一刻却听见他继续说到：“你就是那个新鬼？”

还不等我反应，他又接着说：“你过桥来。”

小交警松了一口气，给我一个肯定眼神，暗示我过去。

我心中暗暗无语，总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

短短几步路，压迫感十足。

像是导师谈话，工作面试，领导喝茶，犯人受审…

我悄悄给自己打气：不要慌，我是正经公民。

但暗里又担忧：鬼界有宪法吗？

我低着头缓步走过奈何桥到孟婆跟前，僵硬抬头，看着他惨白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个假笑说：“这位同学，请问怎么称呼？”

我说完也未意识到我对他“同学”的误称，低头猛然看见他身前的木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三棱木，上面赫然刻着“孟婆”二字。

我幡然醒悟，顺口接到：“您叫孟婆啊！孟同学，你为何是个男的？”

话音落地，我才意识到我说了些什么，见对面久久无语，也只好装死到底。

就这么非静止地定住许久后，还是孟婆率先打破了僵局，似笑非笑地说：“孟婆只是职位，倒是你口齿仍伶俐，怎么就死了呢？”

死了还要我说怎么死的？

——实在是杀鬼诛心。

但我沉浸在嘴快不受控制地后怕里，压根没有听出孟婆语气中的嘲讽，囫囵吞枣地全盘接受：“是，您说的是，太对不起您了。”

孟婆哽住，似乎没想到我会接下。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从桌面翻出一本簿册，坐下翻找起来。

我站在他面前，好似很多余，心中忐忑不安。

小交警用同样忐忑的神色张着口型说：“没事吧？”

没死吧？！

我虎躯一震，涉及到生死问题，顿时挺直了腰板，没话找话道：“很抱歉…所以您该怎么称呼？”

孟婆低着头，头也不抬道：“孟婆就好。”

我：“？？？”

孟婆“啪嗒”一声合上他的簿册，说：“你没有魂火，也不在地府在职鬼员名单上，此现象虽然矛盾，但并非没有先例。”

他这话说得奇怪，明明像是和我说的，面却是朝着小交警的方向，而且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我在他眼前用手用力地挥了挥，强调我在这边。

然后他才转头看向我，面无表情漠然道：“解释一下就是你心中无魂火，按理来说生前应该是自杀身亡，但又不是在职鬼员，所以也并非自杀。”

自相矛盾，我郁闷地想。

孟婆短暂地停顿片刻，又补充说：“你身有功德，这几天晚上可以破例让你在奈何桥上睡。过了头七，凑了钱就转生。”

我听得十分疑惑，忍不住问道：“你是说你们地府鬼员都是自杀吗？”

“你好像抓错重点了。”

但我仍然好奇地盯着孟婆，他沉默了许久，可最终还是闷闷地说：“是。”

“所以你们都是自杀的？”

“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人人都有自杀的理由，对于我，只是不想活了而已。”孟婆的表情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