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
对面的人笑意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得很不真心,回复道:“吃药吃的。”
好在李竹个很瘦,俩人勉强错开,她回头看了一眼,纠结要不要补上“年级第一身材管理也不太行”的刀。
可是背过身的那个人却也回头,真挚道:“谢谢你,李竹个,再见。”
李竹个猝不及防看见那双灿烂明动的双眸,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总觉得这个画面如此熟悉,好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可真正经历时,又带着丝丝缕缕的遗憾。我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我忘记了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与事。
我究竟还忘记了什么呢?
……
然而现在,李竹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压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淋浴的时候,花洒下李竹个突然弯下腰来,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可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听水声喧哗。
李竹个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个逆着夕阳和蔼的老人。那画面越来越清晰,好像那天的晚风吹拂过我的脸颊,能听见那时耳边蝉鸣。
可奶奶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个个,你要开心啊……”
【再也不会有人抱着我,问我饿不饿、为什么没有回家了。】
那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能知道。
我也说不清楚这生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觉得处处都是问题。耳边聒噪的蝉鸣让李竹个迟迟不能入睡,我也亦然。
我想现如今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
——李竹个有点活累了。
第一次,单纯地,只是因为活着而感到疲劳。
可望而不可即的章叁,父母之间的争吵,同学老师的歧视,消失的同学与老人,这些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李竹个甚至不再愿意多说一句话,她喜欢望着对面顶楼发呆。有一回竟然看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鸟歇息在对侧,它翅膀展开,在天边优美地划过一条弧线,又消失不见。
李竹个眼角沁出些眼泪来,大脑比生理后一步反应过来——那就是自由自在的鹰。
*
今天月考成绩下来了,李竹个竟然又倒退了个百来名,差点跌出年级五百之外。我习惯性地伤心了一会,又开始想象晚上对付妈妈询问的光景。
这样的成绩,活着确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子,我怎么会也冒出这样的念头,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什么呢?明明知道未来所有的一切与现在的成绩毫无关联。可未来也会有新的“考试”,有形的无形的,人们仍然会拿着一纸简历来判定你的“分数”,作为你的标签。
终其一生,都要被锁死在这成绩铸就的牢笼里,实在过于可悲。
晚上妈妈果然拿着成绩单,从门口到书桌一路追着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也不能怪李竹个,她确实是不知道,我耳边是巨大的蝉鸣,连妈妈的话也不甚清晰。但李竹个猜大约又是在说自己考得多么差,上未来大学多么悬。
“妈妈,好吵啊。”
“我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你就这么敷衍我是吧?”
“妈妈,你没有听到楼下的蝉声吗?好吵。”
“现在是四月,哪来的蝉鸣?你这死小孩,妈妈都是为你好你懂不懂?”
“不是蝉鸣……那就是蟋蟀、蝈蝈,还有鸟叫……有没有打铁的人,时钟滴答的声音。”
“我们住在13楼你怎么听见……”
妈妈的脸色一点点怔忪,她的声音渐渐带了几分惊恐:“个个,你不要吓妈妈,你再听听。”
李竹个也明白过来,她不再说话。我却仍然能够听到耳边机械地,清脆地,又无法停止的声音。
妈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个个,我知道你压力大,这也没有办法,你还是要努力啊。明天妈妈给你请个假,带你去看看耳科医生。”
李竹个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她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嘈杂的声音好似小了一些。她又捂住自己的耳朵,发现声音像是是自己身体里发出来一样,无法抑制。
【不过是幻听而已。】李竹个麻木地想。
相比较而言,她更庆幸于今天逃过了妈妈的耳提面命。
好失败的人生,我在李竹个无眠的漫漫长夜里无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