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北方刚打春，河面的冰还未破，昨夜下的小雪盖在了未化的冰层上。

早起离家出去倒脏水桶的人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即使小心走着也难免鞋底打滑。

“哎呦，这昨晚下的雪可真是滑，可得小心点。”

“李婶我把着你胳膊，咱来慢点走，可别再摔了。”

赵昆媳妇拎着脏水桶，小心翼翼转身朝后面李婶走去，“咱俩互相把着，能稳当点。”

李婶点头道：“可不是，这地摔倒身上都得青了，前些日子，老赵头一个寸劲骨头都摔折了。”

赵昆媳妇附和道：“刚下完薄雪的地面确实滑，要不是这脏水不能倒家跟前儿，谁愿意天儿天儿一大早出来倒水。

两人左右胳膊交叉互相把着，另外一只手各拎着脏水桶往前走。

忽然，赵昆媳妇看到前面小路上一个头发枯黄梳着俩小辫，没戴棉帽和手套，身上还穿着件脏兮兮补丁摞补丁的破口棉袄小女孩，正双手费劲儿地提着一个有她半人高的水桶，一步一踉跄地走着。

“诶，李婶子，你看，那是不是夏家的小丫头？”赵昆媳妇微微眯眼瞅着，不太确定地问道。

李婶抬眼一扫，“还用瞧？村里穿破补丁棉袄的小孩绝对是她，现在谁家刚过完年不给孩子穿新衣服？”

“衣服虽然破旧，但瞧着还挺厚实。”

“看着是厚实，谁能知道里面装的都是破棉絮，根本不保暖。”

“啊？现在可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赶上刮风更冷。”

“唉。”

李婶子看着前面走一步晃三下的小孩，跟身边人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这孩子上辈子做啥孽了摊上那样的奶奶和爸妈，过年别说新衣服，平时那虐待的，简直不像亲生的。”

赵昆媳妇拎着桶，脚下一打滑，把住李婶的胳膊赶紧用力，面上诧异道：“我瞧那丫头模样挺俊的看着就招人喜欢，只是太瘦了干巴巴的瞧着可怜，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是夏家捡来的呢。”

“嘁。”李婶子切了一声，继续道，“老夏家绝不会捡女孩养，你刚嫁到咱们村还不了解情况，夏夏这孩子看着是亲生的还真不如被丢养在别家，也至于穿不暖吃不饱，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跟旧社会地主家的烧火丫头似的。”

赵昆媳妇越听越发对夏星辰生出怜爱，可怜道：“看着也才四五岁瘦瘦小小的，她爸妈真舍得。”

“你这话别让夏家人听到，他家……”李婶子停顿一瞬，又道，“跟他家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你……”

两人正聊着夏家的事，没注意前面夏星辰走路姿势，突然一声巨响。

“嘭！”

前面拎着脏水桶晃荡一路的夏星辰突然一头栽倒在路旁的冰地上，手里的脏水桶骨碌碌滚到一边，撒了一地脏污，连她身上也溅到不少，看着更脏了。

而她摔倒的地方极不巧，正是小路旁凝结的冰块，小脑袋直接摔在了上面，血红的鲜血当即染红了那块雪地，人也失去了知觉。

“夏夏！”

李婶子瞧见雪地上的红色大惊失色，放下手里的桶匆忙跑了过去，丝毫不嫌弃夏星辰身上的脏污，轻轻拍打夏星辰的脸颊，摸到她冰凉的小脸，脸色又是一变，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流血的额头，立马抱起往回跑。

“我先把夏夏带回家，你赶紧去夏家叫人！”

“我这就去！”赵昆媳妇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慌张无措，放下手里的水桶朝夏家跑去。

夏家住在村西头，并不远，赵昆媳妇着急忙慌地闷头跑，正撞上了早起出来倒水的大队长李卫国。

“哎哟，李队长！”赵昆媳妇赶忙往后退。

“赵昆他媳妇，你这一大早上，着急忙慌的跑也不看路，出啥事了？”李卫国诧异地问道。

赵昆媳妇喘了口气，一股脑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夏家那小丫头刚倒脏水，半道儿摔地上晕倒了，头都流血了！我和李婶子在后面正好撞见，李婶子把人抱家去了，我得赶紧去夏家说一声。”

夏家苛待夏星辰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好管事的人最多说两嘴，毕竟是夏家自己家里的事，尤其是夏家婶子的嘴没理都能辩三分，难听的话更是一箩筐。

之前夏家邻居看见夏星辰蹲在角落啃脏兮兮冷掉的地瓜，可怜一句，正巧被走出门的夏星辰奶奶听到，当即呛道：“你喜欢带你家养啊，别光动嘴皮子，好听话谁不会说啊，你家粮多啊，粮多正好啊，我家还缺口粮呢，你给我家送几百斤呗，正好给孩子吃！”

纵然是有心想伸手帮一把的村民，知道夏夏有这么一位胡搅蛮缠的奶奶都怕被赖上，渐渐也就没人管了，最多背后嘀咕两句。

自那以后夏家邻居再也没管过夏家闲事，与他家更是断了来往，要不是夏星辰爷爷在村里名声好，凭夏星辰奶奶那张嘴能把村里大部分人都得罪光了。

李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