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室町时代快进吧（十七）

海上，湿咸的海风不断拍击着甲板，两名年纪不大、海员装扮的男子忙里偷闲，正在聊着天。

其中一个问另一个：“副纲首（宋代对副船长的称呼），咱这好不容易在这东瀛小国的港口，刚住下还没几年，主家怎地是又要搬了？这一回要搬去哪啊？”

被唤作“副纲首”的男子同样也姓岳，只不过因为他是被收养的孤儿，所以从了主家的姓，岳副纲首瞥了一眼悄悄凑到他身边的前船队中的一名部领（宋代海船上水手长的称呼），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是姓张？

为了避免叫错得罪人，岳副纲首最终还是没给对方一个带姓氏的称呼，而是直接说道：“咱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就是说了，你怕是也不认识的。再说了，去哪儿不是霓虹小国的地头，主家说要走，你难道还能赖在博多？除非你能像王郎君那样，长得白白净净不说，多少还能说几句霓虹官话，这才能被当地的土著豪族看上，招了去当上门女婿，不然你是能说这霓虹土话呢、还是能自己另谋生路啊？还不是老老实实乖乖低头跟着主家？”

岳副纲首虽然现在已经算是正式的纲首了，因为他曾经跟随的纲首故土难离，并没有跟着主家出逃到异国他乡，但对于老同僚们还是习惯性称呼他为“副纲首”这件事，他也没有特别在意——本来嘛，他就年轻，才30不到，按以前船队规模的论资排辈，也确实轮不到他来当这纲首。

不过自从几年前主家以每船最低的海员配置，堪堪将所有船开回到霓虹，那些背井离乡的家伙们就再没第二条路可选了。

随着南宋的灭亡和元朝的建立，虽然月子妖王大人时隔近两个世纪、把她的家底又统统搬回到了霓虹，但眼瞅着鞑朝也没有大肆破坏太多泉州港的繁华，加之她曾经在明州港和泉州港等设有市舶司的外贸港口的民间关系，包括当地的采购供应商、销售下线和她收拾摊子跑路时遣散的那些故土难离的南宋雇员，大部分也都还在。

所以即便官府的人脉可能需要费时费力地重新进行一番梳理，或者直白点说，就是打好关系的各种送礼和贿赂哈，想要重新再开张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毕竟，还有不少南宋的老雇员是肯拖家带口和他们的主家一起跑路的，谁也不想在有限的人生中经历无限战火的洗礼啊不是吗？

这些人和妖王大人这个真土著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背井离乡、流落他国，所以在到了博多大津之后，也只能牢牢依附于主家生活，更何况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和他们的家人，当下都是不会说霓虹话的。

不过这种情况过个十几年，到了下一代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但眼下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呢，那些能当机立断、肯壮士断腕跟着妖王大人（在他们眼中是岳家第七代家主）来到霓虹的商会基层骨干们以及他们的家人，也都还需要她来养活，所以月子已经想好了：在未来的10至20年内，循序渐进地抽身退出海贸这个高危高风险但同样有着高回报的行业，包括把她目前手里的18艘两千料的中型海船、按船龄逐步出让转卖给其他博多的海商；现在或买或建的那些宅院、在町镇中或买或建的那些商铺，也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转让给那些彻底扎根定居此地的南宋雇员家庭。

至于这些宋朝遗民今后会不会慢慢从居住在町镇附近的商贸人口逐渐转变成农业人口，那就不是月子所关心的了，反正驻于博多大津的镰仓幕府官员，对于类似妖王大人所带的一小批海对面天潮上国唐土渡海到霓虹避祸的宋民，接受度还是很高的——毕竟宋朝在镰仓时代的霓虹人眼中，天潮上国的地位还是相当稳固的，并没有跌落到明清时候那种已经只是维持表面恭敬、但内里实则早就没多少真心实意了的地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着随后到来的由元世祖发动的第二次对日海上战争（公元1281年春），月子手里的大海船以比她预料之中更快得多的速度，就被近些年来一直都在大张旗鼓、积极备战第二波元朝海军的镰仓幕府给强行收购得差不多了。

虽然有被狠狠压价，因为当时的幕府相对于大宋王朝而言其实也贫穷得很，能开出的价格当然也就相对而言称得上“十分惨淡”，但月子也有以此换取了不少幕府许诺给他的官面身份（哪怕仅仅是个顾问一类的虚职，但好歹是有品阶的嘛）和不少经营特许权一类、不需要幕府直接掏钱但是把名份给足了的空头支票。

最终只保留了5艘年份最新的海船（因为再少要装不下她手底下的人和货了，毕竟把18艘海船开回霓虹来的所需要的人手和他们拖油瓶的家属，再怎么压缩精简也有超过五百人了），再带上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丢弃的2船月之玉钢和其相应的制品，月子妖王大人就又再次装载好了大部分家当、老员工和他们的家属、以及新招募的本地霓虹渔民水手，再次扬帆起航，前往位于后世神户港、如今名为“大轮田泊”的繁华港口重新定居。

由于大轮田泊在其初建的8世纪中期，便是已探明的天然良港，且被当做遣唐使船队的中途补给点使用，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