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时代番外（五）

时间的流速似乎一下子就变快了，继国缘壹眼睁睁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和宇多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生活虽然艰辛且不富裕，但俩小孩居然也就这么相互扶持着、一路顺风地在危机四伏的山里顺顺利利地健康长大了。

这很不对劲啊。

按照青年样貌的继国缘壹自己的成长经历，他很清楚在那个战乱频发的时代，一个全家死绝失怙又失恃的小孩子想要活着长大、基本只能靠饥一顿饱一顿地吃百家饭；町镇里的尚且如此，农村就更别提了。

2个7岁左右的小孩靠自己种地能吃上饭这种事、是对农事的艰辛和重体力需求有多无知的人、才能想得出来啊——简直是对古今日外历史上所有因为失去父母庇护而死掉的小孩子们无声的群嘲啊。

也不是说人类历史上就没有7岁小孩能独自活着长大，但那些活下来的孩子、不是四处流浪像野生动物一样寻觅食物的生长状态，就是有运气小小年纪抱上合适大腿的。

反正肯定没有是靠自己种地的；就算古代农业技术落后，伺候庄家远不如后世那么科学化精细化，大多都是草草种下之后就“看天吃饭”的状态……就问7岁的小孩能知道种地的一整套流程和步骤吗？

怎么选种、什么时候浸种催芽、什么时候整地施肥、什么时候进行插秧、什么时候拔草除虫、什么时候放水排水、什么时候收割入库……这些是2个7岁小孩能知道并一起完成的吗？？？

算了算了，估计农业方面的诸多事宜大概率都是鳄鱼的知识盲区范围。

在继国缘壹小时候的记忆中，月子大人种地（特指水稻）的时候，那些轻体力的前提准备工作和后期照料工作、都是由所有的孩子们共同完成的。

但那些需要在特定时间（通常是几天）内完成的重要强体力劳动——尤其是整地、插秧和抢收的关键时期，继国缘壹总是会看到好几位根本没有人类血肉的奇怪“人形动物（会动的物体）”，某一日突然风尘仆仆赶来、马不停蹄地完成那些活计再彻夜匆匆离开。

妖王大人自己当然是不会亲自捋袖子捋裤角下地干活的；失去了前世记忆、此世又以皇族女性身份托生的她，岂会让自己的“纤纤玉足”沾上黑黢黢的泥巴、变成个彻头彻尾的“泥腿子”？

所以那些农活什么的，当然是由她的小童工和接到命令提前出发赶来的式神们给她干的哇——身为统治剥削阶级的妖王大人，则只负责浪费米粮以满足她那根本不必要、可有可无的“奢靡”口腹之欲。

面对她的那些小童工们，妖王大人的说辞当然是：雇了附近村庄里的村民来干的。

其实就算是月子真的掏钱雇人类短工来帮她干这些农活，她所花费的那点钱粮也定然是不会亏的就是；毕竟这些小钱肯定是买不了之后稻子成熟后能收割打谷出来的那些大米数量的。

但之所以月子从来都不会去雇附近的村民来帮忙，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在她的式神们还必须由她目光盯着才能行动的年代里就曾经有发生过：她出钱雇了农人白天来帮忙割稻子，晚上那些人就结伴悄悄摸到田里偷粮食，然后不幸被本就是个夜行生物的女妖怪逮个正着的事情。

虽然月子当时只是叹了一口气就把人给放了——看着那些满面脏污、惊骇欲绝、屁滚尿流、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的可怜瘦小又孱弱的野民，她还能把人家怎么样吗？打死了事？还要找地方埋呢，算了算了，太麻烦，还是让他们滚吧。

但她从此便明白了善良且淳朴这种东西，只能在人类最基本的温饱需求被满足了之后才能出现；至于那会子她突然从天而降、几乎把窃贼们当场吓疯的那档子事……咳咳，都是黑历史、不提也罢。

小时候那十年四处辗转在数个町镇和山野乡间的日子到底过得辛苦不辛苦，继国缘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主观感受；也清楚自己受到了特别的照料，但他也从不会主动拒绝这份“殊荣”——正如他曾在鬼杀队内传授呼吸法后所受到的尊敬乃至尊崇的待遇。

神之子的性格就是这样，对外部的一切“输入”照单全收，做出相对客观正缺的判断；但他本人却很少向外“输出”自己的看法或情绪，属于逆来顺受、顺来也顺受的典范。

所以扎着长长大马尾的炭发青年眼睑微垂，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自己”和宇多一起的生活经历。

结合声音、发型、眼珠颜色和名字等等，静静看了数年的缘壹才终于从深埋的记忆中挖掘出并回想起来：眼前这位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女性，居然就是那位与他和月子大人曾有几年短暂“邻居缘分”的女性。

忽略掉那简单轻松顺利到不真实的“幸福生活”，也别纠结他们是从哪里获取到足够的食物和钱去购买生活必需品的，总之十年后，彼此生活中并没有第二名其他异性长期出现过的他们俩、顺理成章结为了夫妇。

即使是看到这里，青年样貌的继国缘壹也只是眼皮微抬，既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