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梵南城属边关城池,一年里几近全部的时间都在与敌军抗衡,见到军队集结可以平淡面对,只在军队路过时递上自家都没有多少的米粮,但没有士兵会接手,他们虽有时刻丧命的风险,然他们有军饷,吃穿上要比百姓好一些。
大军集结完毕,容清樾身着乌黑玄甲利落翻身上马,身边马蹄声声,一匹红棕烈马停在身前,容清樾侧身瞥向骏马上的人,那人驱着马又靠近了些,她才缓声开口:“阿厦,若可以近乔连以的身,切记活捉,我有话要问他。”
“好。”子厦顺从地点头。
本次行军骑兵不多,士兵皆行走前行,容清樾等骑马者距离樵岭还有五里地时停下,下马与士兵一同上山。
马蹄的重量和人脚步的力量终是不同,以防打草惊蛇,须得降低任何能给鹰师军提示的情况。
樵岭上的树木郁郁葱葱,高大得遮天蔽日,进入山里只觉一阵潮湿,阳光透不进来,视线受阻。
容清樾抬头往上看了看,再看前方,湿气过重导致的迷雾重重,对身边的石青昂叮嘱道:“让将士们捂面,小心脚下。”
鹰师军来攻北晋主要路径就是通过樵岭,他们熟悉樵岭早有准备。但他们以防守为主,鲜少需围剿至此,就怕这里面常年积累,使得迷雾有毒或已形成瘴气而他们不知。
“是。”石青昂即刻让传令兵将话传了下去。
两天一夜,他们这一路在第二日傍晚有惊无险抵达樵岭东北与东南交界山头,赵浒页和廖科带领的两路兵力皆因毒瘴损失不少士兵,容清樾听了士兵来报,他们两路兵力皆折损数千人,剩下的士兵状态也并不好,因此速度放缓不少还需明日晨才能抵达。
陆伯良咳嗽两声,他自幼肺里毛病多,樵岭雾瘴湿气重,激得他几度支撑不下去,容清樾担忧的看了过来,陆伯良摇手以示无事,待喘得过气来,才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将军,恐乔连以已经算好,西北、西南两侧的毒瘴会延缓行军脚步,不论今日是谁先抵达此处,乔连以都会安排人今夜夜袭。”
子厦此时脚步轻点,手里提着淅沥往下滴血的人头走了过来,到了近前,随手一扔,脑袋在地上囫囵滚动,都是沙场见过无数鲜血的人,谁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子厦道:“发现三个探子,另外两个见到我们到这里就回去报信了,只留这一个继续盯着。”
容清樾扬了扬眉,以子厦的功力,既然知晓还有两个探子,不可能拦不下来,轻笑一声道:“阿厦现在也学坏了。”
陆伯良不放心的问:“另外两个可发现此人被你杀了?”
子厦摇头:“他们三人不在一处,此人死时没有发出动静,那两人隔得远,不会知晓。”
如此,陆伯良便能肯定今夜乔连以会夜袭。
容清樾安排多数兵卫装作放松姿态,令箭手上树,以便伏击以及观察敌军位置。
入夜,狼嚎呜呜,飞鸟停在树上咕咕叫,时而振翅起飞,俯身而下,再停在树梢时嘴里已多了一只老鼠。
容清樾背靠树干倚坐假寐,身边一直叼草观察的子厦脚踝轻轻动了一下,忽听远处细碎的声音,容清樾睁开眼但未起身,埋伏在暗处的士兵早已蠢蠢欲动,就等鹰师军强攻而来。
容清樾抬眼与子厦对视,很快撇开,她信任子厦的能力,但不知乔连以今夜会不会随军而来,夜黑风高,子厦万一上头杀错了人可不好。
子厦点点头,不发出一点声响离开她的身边,再一现身已与箭手同在高处。
*
樵岭东南与滩遖平地接壤处,鹰师军军帐。
乔连以人高马大地坐在椅子上,手里转动一截没了血肉的骨头,一双浓眉蹙得能夹住纸张。
他的心里很不安。
明明计谋都没有问题,容清樾手底下最得力的名为赤火的军队已分两路往两峰出发,只要登上两峰,赤火必遭拦截,北晋兵力必定元气大伤;至于今夜前去夜袭的不过他鹰师军的千人不到,一命换一命,能将北晋军队换了同等数量的人就算赚。
乔连以总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合理,但一时间想不出来。
天空一声闷雷,没一会儿噼啪大雨落了下来。
乔连以一时还有点高兴,在樵岭那难行的地方对战已是艰难,加上雨水的加持,北晋就算有准备,也会更为困难,还能拖延他们另外两路兵马的进程。
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乔连以终于找到是哪里有问题——
探子来报,樵岭西北、西南是赵浒页和廖科领军压境,东北便是有容清樾带石青昂亲自领军,三路近十二万人,但都不是北晋与南启对抗中最主要的兵力,而是前往两峰的赤火。
此次战役北晋明显要直攻曲津城,不应该以赤火为主,增加胜算么?
选择赤火前往两峰,除非……
除非赤火并不是前往两峰。
中计了!
乔连以顿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