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李绪朝着声音来源侧头,容清樾带着那日在金玉阁买的发冠进来,笑着说:“我虽不及德高望重这四个字,但年纪上长了你许多,算是姐姐。姐姐也是长辈,就由我为你加冠,可好?”
容清樾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身在北晋是异国之人,就算她有心为自己找德高望重的长辈,但于北晋的礼制而言,没有一个长辈会为非亲非故的他国皇子加冠。
南启今是战败国,所以送质子来,有高官达贵愿意冒着被指责的风险为他加冠,若有一日南启卷土重来侵袭北晋,他们该如何自处?
李绪敛去复杂的情绪,笑着接受:“殿下不嫌弃为我加冠,我没有理由拒绝。”
及冠礼是青年男子最为重要的时刻,及冠礼的完成预示着这个男子成为了成人,肩上负有了忠义孝悌的责任。
正式的及冠礼流程极长,择日、戒宾、宿宾就已用去许多时日,冠礼日的三加三拜繁琐冗长。
制度所制约,他的及冠礼可谓是简中之简,只由容清樾行了三加之礼。
容清樾将他束发的绸条解开,漆黑浓密的秀发落下,他为男子,头发没有女子长些,从侧面看去,她好似看到一张倾世的美人脸。
为其将黑发定了雏形,随后初加缁布冠,二加皮弁冠,三加爵弁冠。
李绪起身朝容清樾深深拜了下去,言谢道:“谢殿下操劳,为我加冠。 ”
容清樾回了一礼。
“你的表字,此前可有长辈为你定好?”
容清樾不算长辈,自认没有为他取字之能。
李绪说:“不曾。”
“那你可有自己希冀的志向,亦或你的绪字有何含义?”
“自由,活着。”李绪垂下眼睑,嘴角勾了一抹笑,他在嘲笑自己,“如果这两个能算志向的话。”
“晏淮如何?”容清樾看着他,脑海里便有了这两个字,他的二十年奔波动荡,用一个晏字愿他后半生安闲,淮字带水,水随不如风自在,但可在江河湖海自由穿行,“如果你不觉得我的身份不够给你取字的话。”
李绪说:“能得晋昭公主为我取字,这是我一生的荣幸。”
容清樾实在不能理解他总是话语里带着自贬的情绪,联想他此前的处境又能生出理解,最后只得道:“你又不是要与我成亲,不必时时以奉承之言和我说话。”
李绪突然道:“那若是我想与殿下成亲呢?殿下就爱听奉承之言了吗?”
容清樾被堵的满头黑线,扶额道:“你正经些,我只当你是弟弟。”
李绪笑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殿下请勿当真。”
容清樾不曾当真,从袖袋中拿出准备了好几日的东西:“这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一个香囊,里面有我找宫里邓太医开的安神香料。”
东西送出,容清樾从西厢房出去时已过傍晚,明亮里透了黑,秋日的夜一日比一日黑的早,或许再过几刻便全黑了。
茗生喉结滑了滑,小心问:“主,你刚刚说想与殿下成亲是……”
“假的。”
茗生松了一口气。
李绪手捏了捏香囊,里面装的鼓鼓囊囊,他不用看见就能知晓并不多美观,可能像个可爱的小圆鸟,他呢喃道:“真是个矛盾的人呢。”
一开始说了承诺,却只想保证他活着而不是让他轻松的活着;救出他带回府里提防着他不让他知晓太多关于她关于北晋真实的消息;背后却时刻关照他,看透他不喜别人看他的眼睛给他带眼纱,记得他的生辰,为他加冠,知晓他夜里常常不能安睡。
她知晓他身后有秘密,所以防备。
对他的好……总归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因为食言后的愧疚。
可那不大不小的食言,何至于为他做这么多呢?
*
十月初凌垣长公主要开赏花宴,请帖递至云都各个达官显贵之家,作为侄女的容清樾从不会被遗漏。
容清樾心里清楚,姑姑是特意找了机会让她把李绪带着去,让她见一见,圆了她的念想。
她倒是无所谓带不带,只是这事需征得正主的意见。
容清樾去了一趟西厢房,李绪没有什么意见,只问道:“长公主脾性如何?我怕说错话惹长公主不开心。”
容清樾想了想姑姑平日和自己说话时的情绪,直言道:“姑姑与我在时脾性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在他人面前如何。”
十月六日容清樾不想多辆马车一同出行,为了李绪能坐下,让孔氏包了十五岁生辰陛下赏的马车,马车由内而外的透露着一股奢华,车厢四角雕的飞凤,凤脚下挂着铃铛,马车动时响声清脆而不吵人。
内饰豪华,最里有一张小榻供人路途疲劳休息,两侧是铺了软物的长椅,中间还有小桌,放满了孔氏准备的吃食,马车内里之大可容下十余人,说是可移动的房子也不为过。
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