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罢,便拂衣去了。
皇上金口玉言,已为此案下了定论,便再没什么好说的,崔府尹又眼神复杂地望了赵深一眼,也随卫常侍一起离开了。
只有沈清漪仍怔怔地跪在原地。
她的夫君愿意舍弃正三品的官职保全她——如果是上一世的沈清漪,或许会感动,然而此刻,沈清漪只有满腔被命运戏耍的无奈。
重来一回,步步谋划,她甚至不顾名声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能改变,一切又回到了上辈子原有的样子。
她依旧是伯府的儿媳,赵深的妻子。
皇上口谕,另她“归还赵家,续两家秦晋之好”,有了这句,她想要脱离赵深就更难了。
难道人真的有所谓的宿命?而她的宿命就是福薄命短,只配做赵深微末之时的糟糠妻,于赵深功成名就之时,黯然死去……
如果这一切都不可改变,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沈清漪心底忽然涌起浓浓的疲惫之感,以至于一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伸到她面前,要扶起她的时候,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赵深以为是她跪久了,一时难以站起,索性便俯下身,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道:“没事了,我们回家。”
沈清漪身体猛地腾空,这才回过神,立刻便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过说话间,赵深已经抱着她走到了门口,正对着门口的一棵大树下,沈清澜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朝两人望来。
赵深看见沈清澜,脚步微顿了顿,随后便放下沈清漪,对跟在身侧的蕊珠道:“你先扶娘子上马车。”说罢,自己则朝沈清澜走了过去。
沈清漪连看都没两人一眼,扶着蕊珠的手直接上了马车。倒是蕊珠站在车下,悄悄往两人的方向看了又看,直到见赵深折返回来,才松了口气,小声对马车里的沈清漪汇报道:“大娘子给了二郎一个长匣子,除此之外,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沈清漪并不理会,直到赵深上了马车,她也没看赵深手中的匣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为什么要用官职为我免罪?”
她的语气几近质问,赵深却平和道:“你我既是夫妻,理应同甘共苦。这两年,我一直在外,都是你在家中替我侍奉父母尽孝,我为你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沈清漪道:“可我已经同你说了,我不想再留在伯府,也不想再和你做夫妻了。”
赵深道:“我知道那并不是你的真心话。”
“再也没有比那更真心的了!”
意识到赵深并没有把她之前的话当真,这才惹出后头的变故,沈清漪一时竟不知是该气愤,还是该苦笑:
“你且想想,谁愿意每天都饿着肚子,先伺候了老夫人用饭才能自己吃?谁又乐意为了不省事的小叔,不停对人低头道歉?还有,谁会想隔三差五为公公调停后院,调停得不好,背地里受那些姨娘骂,调停得太好,反又得罪婆婆的?
“做你赵家的贤妇一点都不容易,你如果真心感激我这两年替你尽孝,不如放我离开赵家?”
她承认,一开始嫁给赵深,她确实存了点虚荣的私心,指望着赵深或有一日成了气候,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但自她嫁给赵深后,从无一丝对不起他,如今她已不想要什么回报,却为什么连好聚好散也不能?
赵深看着沈清漪脸上认真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说道:“我在大理寺审问过许多嫌犯,即便是在重刑之下,大多数嫌犯的供词依旧不可信,想要判断他们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往往要看他们过往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知道你在伯府的辛苦,但半个月前,你的信里还满是对伯府对我的喜爱,并无一句不满和怨言;两天前,你虽在病中,但对待伯府上下依旧温和有礼,并无一丝异常;今日却突然毫无征兆地说你厌恶伯府,想要离开,要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
“那些都是我装出来的罢了。”沈清漪不由后悔自己平时“贤良”得太过了,前后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也难怪赵深疑心。
不过,上一世她一直小心翼翼,在赵深面前但凡言行略有些差池,都会被赵深揪住,好一番盘问,怎么如今她不遮掩了,说了真心话,赵深反而坚信她贤良淑德起来?
沈清漪还要继续辩驳,却发现赵深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纵容,像是在看一个故意撒娇耍赖的小孩子,又仿佛在说:你尽管编,反正我都不信。
沈清漪顿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余光瞥见赵深手边的长匣子,便转过话锋道:“你想娶的不是我姐姐吗?让我离开,你才好和她再续前缘。”
赵深倒也坦诚:“赵家一开始想要求娶的确实是沈大娘子,但要说缘分,阴差阳错最后是我们成了亲,不正说明我们两人缘分更深?若是我们夫妻不和也就罢了,眼下我们也算相敬如宾,为什么却要分开?”
沈清漪连连被堵得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