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福王见二人眉毛官司打得热闹，料想自己在此煞风景，只微微笑道：“皇兄还有要事，臣弟便不打扰了。”

宋明辰颔首，“去罢。”

人家母子情深，他总不能拦着不见，让他俩面对面倒倒苦水也好，自己也好旁敲侧击——知道这位皇弟心里在想什么，才能方便掌控全局。

琉璃望着福王潇洒转去的身影，忍不住瞥了皇帝两眼。

【喂喂喂，他方才在嘲讽你呀，你不给点反应吗？】

【不说吊起来打三十大板，至少得抽他几个嘴巴子吧？】

什么要紧事，分明暗指皇帝只顾陪宠妾游乐，却不顾太后身子。

宋明辰弯了弯唇，拂去她鬓边沾着的一片落花，“不用管他，咱们乐咱们的。”

琉璃：……感觉皇帝像自个儿肚里的蛔虫，肿么回事？

她也不敢做声，怂怂地跟在宋明辰身后，其实琉璃也知道，吴太后多半在装病，哪有那么巧，群臣奏请福王就藩的消息刚传来，她老人家就欠安了——不过是借此向皇帝施压呢。可普天之下孝道第一，吴太后非用此阳谋，别人也没法子。

罢了，宋明辰不想当明主，她寄人篱下还能怎么着？只好随他当个妖妃。说起来她这妖妃真是半点好处都没尝到，人家妲己褒姒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她却独守空房寂寞难耐，人比人气死人。

宋明辰：……大白天的，想太远了吧？

真是跟她在一起就没有能正正经经谈天的时候，三五句话没完总能绕到那档子事上，身为女子，一点都不矜持！

好在琉璃是个天马行空的，加之只会纸上谈兵，自己并没亲历过那种事——到底痛苦还是愉悦都不知道的。

待翻过凉亭，看见眼前一大片灿烂如锦毯的花圃时，琉璃的眼睛倏然就瞪大了。伸出手想去折几支，却又怯怯地缩回，她记得里头好像有不少名贵花种？

宋明辰宽宏大量，“想摘多少只管摘吧，朕不罚你便是。”

琉璃如同听见玉旨纶音，她才不客气呢，随手就用柳条编了一个简易的草篮子，缝隙是大了点，掉不出来就行。

宋明辰看她飞快地辣手摧花，没一会儿就几乎将篮子堆满了，诧道：“这么多养得完吗？”

一般折花是为了插瓶，可通常花瓶里头放两三支就差不多了，再多便显得拥挤局促，哪有这般鲸吞牛饮似的？

琉璃假装害羞，“臣妾想泡花瓣澡呢。”

但其实泡澡用干花更相宜，这种现摘的鲜花，裹上面粉油炸不知道多甘美——有道名菜叫炸玉兰片，她老早就想尝尝了。

还有鲜花饼，中秋不是快到了么？用这个替代高油高糖的月饼，也省得发胖。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就不合时宜了，更不风雅，皇帝这么个文艺青年，怎么能叫他吓着？

朕已经被吓着了。宋明辰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相处越久，这女孩子身上便有越多叫人难以理解之处，他实在怀疑萧家怎么教养她的？

虽然意外，但皇帝并没有阻止，还体贴地找了几个小太监帮她送回甘泉宫去。

琉璃叮嘱他们定得小心，“那支金盏菊是要送给昭容娘娘的，若毁坏了唯你们是问！”

原来还给吕莹准备了礼物，皇帝更感意外，那他的份呢？

奈何琉璃并没注意到身旁暗示，只美滋滋挽着他胳膊，照例说些毫无诚意的歌功颂德之语。

借花献舞的狗腿子。宋明辰轻哼一声，此刻人也乏了，就命摆驾回乾元殿。

琉璃也要回去，那上头却道：“朕要沐浴，你来么？”

轻轻浅浅的一句，却令琉璃心头狂跳，皇帝邀请她洗鸳鸯浴？是这个意思么？

哎呀她正愁没有进展，这不机会就来了。

不过女孩子还是要适当矜持些，太容易上钩就不值钱了。琉璃正在那里假意沉吟，宋明辰淡淡道：“朕叫人备了上好的泉池。”

居然还有温泉！太奢侈了。

这下琉璃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屁颠屁颠跟上。

宋明辰大手一捞，她便轻捷地落入他怀里，照理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该是有些脏相，但彼此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琉璃悄悄抬起胳膊嗅了嗅，还好她没狐臭，女孩子出汗也是香香的。

宋明辰垂眸掩去眸中一抹笑影。

等来到乾元殿后方的泉池，琉璃便分外失望，根本不是她所以为的鸳鸯浴，确切点说更像鸳鸯锅——男汤跟女汤是分开的，只底下温泉流通，更别提中间还放了座屏风分隔，彼此都见不着对方的面。

好处是避免尴尬，可她已经是妃子了，还顾及男女之大防作甚？

琉璃更好奇了，皇帝那衣裳底下究竟是何模样，不会一身排骨羞于见人吧？

宋明辰擦身的手不禁顿了顿，脸上也显出气恼的晕红来，想是屋内蒸汽过热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