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膳厅
,双手攥住自己的衣袖转身加快了步子走了。二爷眯着眼瞧着翠香的身影,嘴里哼笑了一下。
沈运昌威坐膳厅正中。他见二爷漫不经心的拖沓着脚步迎面走了进来,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干咳了下,清了清嗓子喝道:“瞧瞧你的样子像什么话!每天吊儿郎当的过活,这个家能指上你什么?我听何禄说,最近你频繁出入戏园,在一个戏子身上填了不少银两。我们沈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迟早会被你败光的!”
沈运兆不敢作声,也不敢坐下,只得站在沈运昌对面听他训斥。
“今天你不许再去逛戏园,一会我要去钱庄谈些事情。你用了膳后就跟王大去聚宝号收一下新进的瓷器,至于款子我一会差何禄给你送去。你可仔细着些,那些瓷器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其中有个麒麟五彩筒花觚是知县大人已付了订钱的,你着重查看,如无问题就交给何禄。”
沈运兆连连点头。
沈运昌一脸无奈,对着沈运兆接着续道:“平时你如何不成器我都不予置理,也随着你去胡闹。可今天这个事你要是办不好以后就甭想再去账房支银子花销了!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每天都在哪些不入流的地方挥霍无度,我不说那是给你留着脸面呢。”
沈运兆压低了身子吞了下口水应道:“兄长放心吧!这点差事我要是再办不利索了,枉费我在世上这三十余载!”
沈运昌拿起一双玉箸点了点眼前的鸡丝咸蛋粥说道:“每次与你攀谈,你都是这副服从的嘴脸,却从不见你有什么长进。快吃了饭好把事情给办了。”
此时的二小姐沈兰君双脚并拢,两腿死死的夹着衣裙,只盯着眼前的桌面不敢抬头。
她听着父亲斥责二叔不敢言语,只等着沈运昌动了箸子她才怯怯的拿起玉箸。箸子碰到碗碟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惧怕父亲的威严,沈运昌轻咳一声,都会使沈兰君紧张起来。
沈兰君轻轻夹起一块腌姜萝卜刚放到嘴边,只听沈运昌问到:“兰君,你娘今天持斋,你怎不跟去?”沈兰君不知所措,马上把手中的箸子放下用指尖轻轻推了推箸子,箸子端正的摆在碗边。她抿了抿下唇,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攥着衣裙,轻轻言道:“爹,我……我……我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娘……娘昨日便吩咐我不必去了,在家好生歇着……”
沈运昌抬头瞄了眼沈兰君,又低下头快速把碗里最后一口粥扒拉到嘴里。拿起手边的方巾擦了擦嘴,后又端起盏杯清漱了口。他嚯的站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边转头对沈兰君抛出一句:“只见你每天都是这病怏怏的样子,身子一直不爽快,真叫人不痛快。”说罢沈运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运兆抬头看着大爷走远后也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向外走去。留下沈兰君独自一人怯怯的盯着那碗没动几口的粥,直到大爷和二爷都走远了,沈兰君轻轻沾了下额头的汗,起身离开了膳厅直奔自己的闺房。
走到廊口看见迎面走来的二奶奶胡氏,沈兰君慌忙停下脚步向廊侧一站,微低着头道:“二姨娘,您安好。”
二奶奶扬了扬下巴斜睨着沈兰君,右手轻抬摸了摸发上的白玉兰花珠佩簪,鼻腔里挤出了一声哼笑道:“呦,这不是兰君么,难得见你这般精神。瞧瞧你那脸色儿好似早上吃了心肝猪肺一般,把你这药罐子喂的这般红润呢!”
二奶奶放肆的讥笑着,并不把沈兰君放在眼里。
沈兰君轻皱了下眉头,觉得现下言语什么都是多余的。对于这种女人沈兰君一向敬而远之。她厌恶的瞥了下二奶奶,埋着头道:“二姨娘,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了。”
说着沈兰君迅速低下头与二奶奶擦肩而过,快速迈着步子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只走了几步便顿了下脚,身子稍转低头侧目看着二奶奶的背影小声的嘀咕着:“我才不吃那些恶物,倒是看你没少吃。”她说的声音极低,二奶奶并未入耳。
转进西边后堂北侧排廊,西北角便是沈兰君的闺房。进了房间沈兰君如释重负,关上门的一瞬间她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肩松弛下来。她转身把窗户一并关上,随后她坐到床边,用手搓着褥子的边角谨慎的听着屋外的声音。
沈兰君自觉好似听见了些声音,又紧张的站起来轻踮着脚走到窗边屏住呼吸侧耳听着。确定并没有人后她再一次舒了口气,这次她真真的轻松了许多。沈兰君唇角上扬轻快的走回床榻坐下,掀开褥子从下面抽出《牡丹亭》津津有味的叙读着。
她眼眸低垂,拇指轻顶着薄唇,没有任何胭脂修饰的清秀脸庞浮起一丝红晕。她把书捂在胸口微眯着眼睛,心中默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她在这个大宅里从来都是无欲无求的,也不愿为自己辩什么,争什么。沈兰君渴望也经历一次如书中描绘的情意,那种能触碰到她心底深处的感情。可沈运昌早早就给她定了亲事。这门亲事对于沈家来说是有利的,而对于沈兰君,这种盲婚哑嫁的婚姻使她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