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睡梦中的谢羡有些不安稳地侧了侧身,立刻被细碎的疼痛弄得神思清明起来。
许是睡了太久,谢羡只感觉身体麻木得很,她尝试着轻轻抬起手臂,疼痛感已经比之前在那两个宫人手中时要好太多。
绸帐里一片黑暗,谢羡摸索了一会儿,掀开一角,发现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黑。
床下有一架薄纱屏风,被外室穿进的光线投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水纹般的影子。
谢羡思索了片刻,并不能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但大抵是在宫里。
如果事情按她盘算的那样,那位梦嫔应当不会有好下场,毕竟当着皇后的面对她动刑,便是在僭越弄权。
她如今没有死掉,想必公主看在她还有些用处的份上,已经让太医为她诊治过了。
只是,原本不想进皇宫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谁知道,还是躲不过进来被人当出头鸟利用的宿命。
还是要想个办法,让这个喜怒阴晴不定的公主不能再对自己起念头。
望着地上那片屏风的影子失了会儿神,谢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很轻微的一声“吱呀”声。
好像有人在推门。
她刚想将帐幔重新掖好,手腕却被人一把握住,谢羡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疼!”
那人听了她的轻呼,倏然又放开了手,而后自己将帐幔粗暴扯开,探身便向帐中欺近。
他手上擎着盏豆形灯,热灼的火光刺得谢羡有一瞬间的失明。
待适应了那突如其来的光亮后,谢羡才看清,坐在锦衾附近的人眼底藏着阴鸷,正凝视着她,只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来的人不是那蒙面贼人,而是江慎昭。
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谢羡,便让她有些恐惧。
上次被裴世子强行从他身边带走,他那时的冷笑一直隐隐潜伏在她脑海里,造成的阴影挥之不去。
眼见谢羡不说话,反而往床里边瑟缩,那张巴掌脸上苍白一片,墨玉珠般的琉璃眸子里满是害怕,江慎昭便只能克制住自己的烦躁——跟谢羡比耐心,他很早就失了先机。
“疼?”江慎昭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唇边又挂了一丝冷笑,“你知道疼为何还要去送死?怎么,你的双膝那么娇贵,跪不得皇后、梦嫔?被人弄得半死,那时候怎么不说疼?”
因为若是她不去为皇后出头,哪怕逃过了梦嫔的找茬,也会惹得故意设局的公主不悦,事后依旧逃不过惩罚,还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假意维护皇后,皇后也不可能真的看着她制造出的反击时机而无动于衷,任由梦嫔蹦跶,僭越她的权柄。
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他这个得了公主青眼的人,不会明白的。
谢羡望着眼前仿佛在隐忍,但因不得章法而眉梢眼角都是急怒的男子,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江大人,您总是私下接近民女,不怕公主知道吗?
她现今在公主的宫中,应该到处都是公主的丫鬟——
“你对公主倒是真忠心耿耿。”江慎昭几乎是畅快一笑,“不过,这话你该去问裴世子。若不是因为他怕公主,怎会将你从公主宫中迁出,迁到二皇子这许久不住、宫人都没几个还全是老弱的幽芳坞来?”
若是谢羡此刻就歇在御姿公主的太平苑,他想见谢羡一面,确实需要费些心思,可这幽芳坞,在宫里几乎谁都可以长驱直入,他进来时,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顺利极了。
“裴世子?”谢羡心跳漏了一拍,很快皱起眉。“他——他救了我?”
原来是她想错了吗,裴祭竟插手了这件事的。
她当时被御姿公主派人带入宫,裴祭是如何知道的,就算知道,以他对自己的厌恶偏见,又为何会救她于水火?
谢羡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初在湖心亭初见裴祭和二皇子时,那个叫雀苒的姑娘落了水,席间的贵族子弟全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尤其是,她在发烧中,还朦胧听到裴祭说她奉承巴结公主——他们那些生来就高贵到只需高枕无忧享乐的王侯贵族,怎么会知道,光是活着就很辛苦?
大约······谢羡只能想,一定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得了谁的授意,裴祭才救了她。
关于裴祭为什么会突然救谢羡这件事,江慎昭也在心中反复思量过,早得出了结论。
此刻听到谢羡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便有意道:“还能因何?若不是裴世子,那天虞怀光能怎么带走你,我真是好奇。”
谢羡蹙着的眉很快解开了。
按江慎昭的意思,这次应该同上次一样,世子是为了让寺丞大人欠他人情,所以才出手救下自己。
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和虞大人绑在一起,谢羡情知不该,但心中还是不可遏制地涌起一丝甜蜜。
可几乎同时,一种愧疚也悄然滋生,正因为是虞怀光对她那样好,她才真的一点都不